卷四 搜神 四 山坡惡鬥(第3/4頁)

禹罡咒已然布全,他猛地將舌尖血一口噴出,左手一掌擊出。這一掌宗真再也閃不過了,正擊中他小腹,“砰”一聲,如中巨木,宗真被鳴臯子打得連退了三步,臉上已被鳴臯子噴得都是血痕,卻仍是兀立不倒。

鳴臯子見全力一掌居然還擊不倒宗真,不禁駭然,心中更動了殺機。他的臉上已透出黑氣,此時更是黑如鍋底,一個人幾乎要融入夜色,身法如電,忽然搶上兩步,一掌又印在宗真胸前。這一掌用力並不大,看似緩緩貼上,但手掌剛貼到宗真胸口,宗真只覺一股大力穿胸而過,他已躲無可躲,護命法門神咒經也已擋不住這等大力,“啪”一聲,胸前尚無異樣,背後的衣服卻出現了一個手掌形的破洞,大小形狀正與鳴臯子的手掌一般無二。鳴臯子這一掌的掌力竟然透體而過,宗真吃了這一掌,再也站不住了,一下仰天摔倒在地,嘴角流出血來,已是動彈不得。

鳴臯子先前勁道並不甚大,此時卻不知為什麽大得異乎尋常。宗真被鳴臯子擊倒,腦中卻是一片雪亮,心道:“是了!此人定然對自己也下了符咒!”鳴臯子最後動手時臉色變成漆黑一片,這分明是有魔物附身之相。他以符咒驅使六丁六甲,沒想到連自己也這般辦。因為以符咒驅使人體極其傷身,因此鳴臯子先前也不敢動用,直到應付不了時才終於使出來。

方才鳴臯子全力施為,自顧不暇,六丁六甲十二人失了主持,已如泥塑木雕般動也不動。待鳴臯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擊倒了宗真,又將笛子湊到唇邊吹了兩個調子,解了這十二人身上的符咒,他們才算如大夢初醒。只是鳴臯子用力太過,吐氣維艱,便是這兩下笛聲也吹得斷斷續續,大不容易。宗真知道鳴臯子一解除六丁六甲的符咒,便是要來對自己下手了。這六丁六甲沒了符咒,武功道術在宗真眼裏自是不值一哂,但此時自己中了鳴臯子兩掌,五臟移位,要動動手指都難。他是有道高僧,對生死看得極淡,只是想到大事尚未完成,不由又有些後悔。

六丁六甲圍困宗真也已用盡力量。他們功底遠不及鳴臯子,一個個氣喘籲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甲子功底在這十二人中算是最高的,勉強走到鳴臯子跟前,躬身一禮,道:“宗主,要殺了這禿驢麽?”卻見鳴臯子兩手交錯,正在極快地變幻手印,臉上的黑氣一陣淺一陣濃,知道宗主方才動用了禁術,此時正在行退魔法,便不敢再說話,肅立在一邊聽候吩咐。

鳴臯子的手指如飛,不住變化。密宗稱手印,道家稱為撚訣,其實是一樣的。宗真見這鳴臯子所撚之訣盡是玄門正宗,雖然不知他在做什麽,心中更是憂慮,忖道:“東華真人難道真的如此不擇手段也要殺了無心?他到底幹了什麽事了?”

此時鳴臯子臉上的黑色已然褪盡,大袖一抖,一邊站立的甲子已然會意,揀起掉落的道冠遞上。鳴臯子將道冠戴在頭上,整了整,忽然淡淡一笑道:“還不出來,更待何時?”

宗真一怔,一時還以為鳴臯子在對自己說話,但見鳴臯子的雙眼平視,並不看著自己,也省得是對自己身後說話,暗自一驚,心道:“不好了,會不會是無心跟了來?”他初時便擔憂來的是張正言派來要對無心不利之人,因此吩咐無心千萬不要出來。但他也知道以無心的性格,這等話於他只如耳旁風,根本聽不進去的。宗真想要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究竟是誰,可是他受傷極重,連坐起來都難,一時竟轉不過頭去。

鳴臯子等了等,仍然不見回答,略略有些慍意,喝道:“還不出來麽?若再不出來,這位大和尚便要涅槃了。”說著踏上一步,走到了宗真跟前,作勢將笛子指向宗真胸口。

等了一會,仍然不見有人答話。鳴臯子眼中露出一股殺氣,高聲道:“大師,對不住了。”笛子在空中一拋,變為反手握著,猛地刺向宗真前心。這笛子雖然沒有尖端,但以鳴臯子這等功力,只怕入木入腐,不要說刺入重傷之余的宗真身體了。宗真只覺一陣涼風撲來,心中不由一寒,正打算念句阿彌陀佛閉目受死,忽地閃過一道褐色光華。

此時鳴臯子已用五雷天心大法布成了天羅地網,若是有飛鳥誤入,也登時會被灼成焦炭,但那道褐色光華卻如同無物。鳴臯子吃了一驚,手一揚,笛子迎上那道褐光,“當”一聲,他只覺手指也被震得一麻,心道:“好厲害的勁道!是他麽?”

能突入天羅地網而不引發雷電的,只有同是正一雷法一脈。但這暗器太過古怪,聞所未聞,鳴臯子也暗自吃驚,忖道:“幾年不見,他居然還練成這等本領?”他定睛看去,卻見一邊的一棵烏桕樹下站著一個滿面於思,背著個大葫蘆的大漢。這大漢來得突然,以鳴臯子這能耳聰目明的異士,居然先前一直不曾發現,不由一怔,喝道:“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