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能停下

隨著“皇帝在此”的消息傳遍整個戰場,陷入混亂的精靈和斷界山守軍彼此都已經殺紅了眼,不顧一切的沖上去,不顧一切的頂回去,不顧一切的殺死對方。

武器折了就用手柄砸,就拔下頭盔當成短劍,就操起拳頭,就用牙齒,用盔甲,用指甲,斷掉的右手露出的骨頭…用他們可以用的一切,去和對面耳朵跟自己不一樣的家夥廝殺。

這種突如其來的“旗幟”所帶來的好處是它激勵了戰場雙方所有人的士氣,壞處則是也讓這些受到激勵的戰士們徹底失去了控制,變成了只知道不停戰鬥和廝殺的野獸,在各自的口號聲中瘋狂的撲向彼此。

精靈,人類,武士,騎士,長耳朵,短耳朵……混亂的戰場上再也難分彼此,甚至連雙方的旗幟和命令聲也無法將他們再分開,戰場已經徹底變成了彼此廝殺的血肉磨坊。

踏著同胞的屍骨沖過第一道防線,精靈武士們很快便在第二道防線前被蝗蟲般撲來的箭矢與堅固的盾墻攔住。

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些踩著袍澤遺體的斷界山守軍們,盡管狂熱卻依舊擁有良好的紀律性;即便舍生忘死的作戰,也能保持著最起碼的隊形,用盾牌和槍陣攔住他們的去路。

不為什麽,因為他們是薩克蘭人。

沒有騎士,只有步兵,用盾墻作戰的薩克蘭人,除了這種幾十人上百人化為一體的戰術外,根本不懂得第二種戰鬥的方式。

失算了。

看著陷入一片混亂的戰場,旗幟下的精靈武士眉頭緊蹙,本能握緊了腰間的長刀。

自己原本打算利用“帝國皇帝”這個誘餌激勵士氣,試試看能否盡快突破帝國人的陣線,但結果卻造成了反效果;對榮譽和“光榮戰死”太過渴望的精靈武士們徹底失去了秩序,開始瘋狂的各自為戰,結果演變成混戰的結果。

這樣一來,戰局反而僵持住了。

當然,對這個局面他也並沒什麽後悔的;因為如果不這麽做,士氣大振的帝國人勢必會逐漸將本就耐力不足的,又累又餓的精靈武士們趕出內堡。

所以他必須這麽做,他必須讓每一個精靈武士都意識到這場戰鬥的重要性;失去這次機會,很難說是否還能在戰場上,殺死一個帝國人的皇帝!

緊握刀柄的精靈武士再沒有剛剛的興奮,眼神中只有冰冷。

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帝國皇帝不是因為主動求死而選擇死守要塞,那麽又會是因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他有援軍,而且很快就能趕到;所以他必須在援軍抵達之前盡可能的守住要塞,哪怕這麽做要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

誰能夠先一步掌握對自己最有利的時間,誰就能贏得勝利;要麽是精靈搶在援軍抵達之前,要麽是援軍及時趕到,殲滅精疲力竭的精靈們。

時間,將決定雙方的命運!

…………………………

時間…康諾德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自嘲的弧度,冷笑聲表情便重新變得肅穆。

沒想到過了那麽久,自己居然還會再一次將自己的生命寄托給時間,讓這個冷酷而無情的“死神”去決定自己是否有繼續活下去的資格,還是死在這裏對世界更有價值些。

一生都渴望將命運緊緊攥在手中,最後卻不得不讓另一個更高層次的存在去審判自己的命運…不得不說,其中的諷刺意味還真是濃厚。

“薩克蘭人,列陣死戰——!”

一聲充滿了“地域特色”的怒吼從陣線中傳出;隨著那名突然舉起戰旗不顧一切沖上去的掌旗官,周圍的軍團士兵們也隨著命令聲將盾牌撐起;成排的戰戟橫舉,將那寒芒閃耀的劍芒的槍尖指向前方。

薩克蘭人…這代表的不僅僅是一片土地上的人民,更是他們獨有的戰鬥方式——早在巨龍降臨人間之前的古王國時代,讓他們傲視群雄的重步兵戰術。

他們沒有雄健的駿馬,沒有精良的戰弓,沒有彎刀長槍;踩著泥濘漆黑的土地,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在領主們號召下集結起來的薩克蘭步兵們,能依靠的只有手裏的盾牌,還有身側身後的盾牌。

步兵矛換成了戰戟,鏈甲換成了更堅固的板鏈復合甲,只有盾牌永遠不變,只有盾牌…永遠是盾牌。

他們不懂得騎士們驕傲的一對一決鬥,不懂艾勒芒人的機敏與洛泰爾人的狡詐,更沒有阿爾勒人與波伊人優秀高超的戰技。

這幫“土”到極點的重步兵們,也只會用這種簡單又土到極點的戰鬥方式——用盾牌死死撐住,直至耗盡敵人的氣力,再用不斷推進的盾墻打敗他們。

“噗嗤!”

狂熱的精靈武士們揮舞長刀,就像激流奔騰時飛濺的浪花般狠狠砸在“黑色城墻”上;只不過他們噴濺的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粘稠的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