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挫其鋒芒(下)

淒厲的呼嚎聲回蕩在千帳城的上空回蕩,慘烈的廝殺已經從城墻蔓延到了城內;千帳城狹窄的街道間已經是血肉橫飛,宛若人間煉獄。

城門被攻破,僅存的不到四千守軍已經是退無可退;盡管在死亡的恐懼和守護親人的職責讓他們鼓起了勇氣,但還是避免不了被沖入城中的半人馬精銳清剿,屠戮的命運。

伴隨著白浪旗半人馬武士們推進的同時,城內的守軍也在逐漸崩潰,一步步向最後城中心的公爵城堡退守。

體型魁梧的半人馬在城塞狹窄的街道中自然占據劣勢,突入城中的兩千白浪旗精銳更是傷亡慘重;但只要敵人還在源源不斷攻進來,千帳城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堅持住,殺光他們,把他們打回去!”

波伊大公的長孫,貝洛·瓦爾納拼命揮舞著手中最後一柄馬刀,身上的罩衣已經變成了碎布,露出了下面破爛不堪的甲胄,還在咬牙切齒的嘶喊著:

“拜恩的大軍就在城外,堅持住,要讓這群蠻子們血債血償!”

“貝洛少爺,請快撤進城堡裏!”身後的侍衛還在拼命拽著他的衣服,在步步緊逼的半人馬圍攻下掩護他:

“這裏就快守不住了!”

“你胡說什麽,分明是我們快贏了!”貝洛·瓦爾納一臉猙獰的看向拼命護著他的侍衛,沙啞的嗓子還在嚎著:“看看城外,你沒看到那面黑底金獅子旗?拜恩的弟兄已經來救我們了!”

“但在他們進城之前,千帳城就已經陷落了!”侍衛哭嚎著:“看看您周圍吧,再不撤我們都要被殺光了!”

被吼了一嗓子的貝洛猛地怔住,恍惚間睜開眼睛,僵硬的回過頭看向身後。

盛夏的驕陽下,是遍地流淌的血漿,碎裂不成型的死屍,嗆人的濃煙和一個又一個淒厲哀嚎著,站都站不起來的殘兵們。

迎戰時跟在他身後的兩千多精銳波伊武士,眼下只有幾百人的殘余,而且幾乎個個都是滿身負傷,揮舞著斷矛、斷刀和不知從哪兒搶來的,半人馬的長柄斧在戰鬥。

淚水,混雜著泥濘、血漿和煙塵,模糊了貝洛·瓦爾納的視線。

我、我又要逃了嗎?

上一次自己臨陣潰逃,結果就是害得祖父不得不倉皇應戰,落得一個生死未蔔的下場;這一次自己要是再逃的話,後果又會是什麽?

哪怕沒有看清外面拜恩的兵力,貝洛也能猜到應該不是特別多,否則這群畏強淩弱的半人馬蠻子早就撤兵了;之所以還能沿河對峙,正是因為城內的自己還在抵抗。

一旦自己撤進城堡,徹底占據千帳城外圍的城墻的半人馬就能騰出更多的兵力,絞殺合圍外面的拜恩人。

因此這條看似是生路的選擇,其實是同時害了拜恩人和自己的絕路!

“我已經逃過一次了。”嗓音嘶啞的年輕人看著身後僅存的殘兵們,話語裏帶著一股哭腔:“我知道我對不起我祖父,更對不起因為我想活命而慘死的波伊人。”

“所以就這一次,就這一次我不逃了。”

貝洛咬牙切齒,哭嚎著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就這一次!”

舉起手裏的刀,貝洛推開了身前的護衛,步履蹣跚的走向眼前的敵人。

侍衛們看著自家小少爺的背影,面面相覷,目光十分的復雜。

下一秒,這些傷痕累累的老兵們再次走上前,將貝洛·瓦爾納團團圍在中央,組成了緊密的圓陣。

“你、你們……”

“您是貝洛·瓦爾納,我們的主人。”站在他身前的侍衛頭也不回的開口道,攥緊手中的斷矛指向前方:“您說的話,就是命令。”

“您說不退,那我們就站在這兒,誓死不退——!”

年輕人先是一驚,隨即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卻又有些感激的笑意。

就在說話的同時,白浪旗的半人馬精銳已經將周圍掃蕩一空;拉開陣型,將這最後的幾百名殘兵團團包圍,揮舞著投槍和長柄斧,兇惡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舔了舔嘴角的眼淚,貝洛最後用力抹了把鼻子,舉起手中的刀:“都準備好了嗎?”

侍衛們默不作聲,準備著在踏入聖十字天國之前的最後時刻。

“波伊人,進攻——!”

一聲嘶啞的呐喊,波伊武士們義無反顧的朝著面前的敵人發起了最後的沖鋒。

白浪旗的半人馬武士們沒有動靜,只是冷冷的舉起了手中的利刃。

就在此時,城外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剛剛還嗜血猙獰的半人馬武士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最最驚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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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撤退了。”

長長的舒一口氣,看著遠處猶如退潮般的半人馬四萬大軍,自千帳城的城墻下緩緩撤離,洛倫很是輕松的聳聳肩,眼神中依舊閃過了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