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生花(第2/5頁)

當然,知道這些的人不多,所以三皮的日子過得很悠閑,每日按例巡視一番後,三皮通常是捏著縮地成寸的口訣去到百裏之外的開封找樂子。

作為一只將會位列仙班的狐狸,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不能夠做的,但狐性所定,戲弄世人的劣根性總是難改,更免不了要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只是夜路走多了,通常會遇到鬼。比如上個月在一家小酒館裏偷酒喝,卻不知道怎麽醉得一塌糊塗,結果現出本相讓人給擒住吊了一夜。直到替人家洗了三天盤子,還扣下一條尾巴才讓走路……

這等丟人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到處去說,只是定期要回去打雜抵酒債來贖回尾巴,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每次去他都會忍耐不住再要一壺那裏的美酒,就這樣,欠的酒債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所以每次看到那老板娘的笑臉,三皮總是忍不住想到會不會是讓人給下了套子。這對於向以精明見稱的妖狐而言,確實是有些傷自尊。只是事已如此,也別無辦法,唯有退一步想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打發時間也好。

但是這活兒有時候也不輕松,尤其是有人在那酒館擺了三天流水席之後。三皮耷拉著累得快要抽筋的兩只爪子回到洞府,攤在青石床上暗自咒罵那無良的老板娘。好在這幾天的勞苦終於還清了前債,在回來的路上,早已經無數次賭咒發誓不再靠近那酒館三裏地之內,以免再受荼毒……

三皮翻了個身,打算補一覺,卻聽得外面林間沙沙作響,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那家夥三天一鬧,當真是風雨無阻。無奈起身掠了出去,剛出洞口,頓覺一道勁風自上而下,直取頂門!三皮一閃落在五丈之外,揶揄道:“看來今年的桃花挺旺……”

金光一閃,跳出個鵝黃衫子的少女,大約十五六歲年紀,明眸俏顏卻微含怒氣,“死狐狸精,又在鬼扯些什麽?!”

“我說的是事實,你每隔三天便來糾纏一次,那個……嘿嘿,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三皮細長的眼睛幾乎眯成兩條縫,心裏美得開了花。

這只叫明顏的貓妖半個月前曾到這林子來盜雙生花失手被擒。三皮見她生性率直,也沒有為難她,小小戲弄一番便放她離去,此後那明顏每隔三天就來闖林,這次已經是第五次了。

說也奇怪,那貓也不過百余年道行,自然不是他對手,若是尋常妖怪,失敗一兩次也就知難而退了,而這般一再失手卻照樣卷土重來的的確少見。

明顏見他這般調侃,哪裏按捺得住,亮出手中鋼爪飛躍而起,只想狠狠地抓那痞子狐狸幾下,人未撲到三皮面前,突然聽得一陣狂躁的犬吠!

世上的貓沒有不怕狗的,明顏大驚之下登時現出原形飛撲上樹,四只爪子深深摳進樹幹,只嚇得瑟瑟發抖!

這般狼狽地盤踞樹上,半晌之後聽得樹下那狐狸哈哈大笑,明顏才知道又上了那狐狸的惡當,於是松開爪子恢復人形,一雙碧泠泠的眼睛直瞪,幾乎要冒出火來。

三皮心頭暢快非常,正覺著這丫頭很是有趣,突然見那丫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手一揚,一圈雪白的套索脫手而出,如同一條兇猛異常的白蟒,飛卷而至!

三皮起初也不以為意,不料那繩索似乎是有生命一般,飛速翻卷,三皮躲閃不及,登時被綁得嚴嚴實實,如同端午節的粽子一般。

三皮心頭一沉,想要運氣掙斷繩索,誰知那繩索並非尋常物事,柔韌非常,任憑他如何掙紮,也只是縛得更緊而已。如此一來,三皮不由心頭大駭,心想那丫頭不知道從哪裏弄來這玩意,好生厲害!

掙紮之間那貓妖明顏早已經笑嘻嘻地自樹上躍了下來,撿了根樹枝在三皮背上捅了捅,就像在耍弄一條毛蟲一般。

“知道厲害了吧,這可是蜃須煉就的捆龍索,便是那深海裏的蛟龍也照樣擒得住,何況只是你這臭狐狸。”明顏笑得很是得意,本想好好作弄他一番,卻突然想到正事要緊,於是起身直奔密林深處,奔出兩步回過頭來喝道:“等會兒再回來收拾你!”只留下三皮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地趴在地上,看著她越跑越遠……

明顏矯捷地穿過樹枝的間隙,向林中跑去,只覺得越深入林子,周圍就越黑暗,四周彌漫著枝葉腐爛的味道,起初還不時聽得林間的鳥聲蟲鳴,到後來卻漸漸歸於沉寂……

她向來膽子不大,但是一想到悲戚的木家二老,卻彈跳得越來越快。

她本是只無牽無掛的妖怪,百余年間,從蒙昧到入道,百年修行只為有朝一日可以脫離輪回之苦。這是每個妖怪都夢寐以求的,只是要達到卻很難。

在靈台未開前避開種種天敵,修養壽延很難,在脫胎換骨的時候要避開雷霆天劫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