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 吉安娜緩緩從大門入口走向石階時,整個紫羅蘭城堡顯得一片陰森寂靜。這裏曾經無憂無慮,直到苦難將它吞噬。整個城市的設計和建築物無疑還是優雅的,不僅如此,它還是一座完全由魔法構成的城市,但現在,它看起來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吉安娜帶著她自己的重擔去感受這座城市,她與那些失去了很多的人們感到同病相憐。

這裏失去了幾位十分強大的法師,包括肯瑞托的領袖羅寧。還有一個叛徒,他至少要為這些慘痛的代價負上一部分責任。也正因如此,此時的空氣中充滿了沉重與苦澀。

“普羅德摩爾女士。”一個虛弱而痛苦的聲音說道。吉安娜轉身,內心一陣悲憫。溫蕾薩·風行者獨自站在巨大的門廳處,穿著一件銀色和藍色相間的金屬盔甲。她在戰鬥中所受的傷有些已經痊愈,有的正在痊愈,但還有一道,吉安娜知道那永遠不會愈合。

羅寧的遺孀看上去面無表情,除了她那雙充滿怒火的藍色雙眼之外,和一尊石像並沒有什麽區別。吉安娜想著那憤怒究竟是出於對部落謀殺她丈夫的憎恨,還是因為她獨自活了下來。

“遊俠將軍溫蕾薩,”吉安娜說,“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蕾薩搖搖頭。“沒什麽可說的,”她淡淡地說,“只有行動。自從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之後,我就一直在這裏等你,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我過來找你是為了懇求你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相助於我。你活下來了,可我的至愛沒有。現在能夠向世人訴說那場發生在塞拉摩的屠殺的,只剩下你、我,還有一小部分幸免於難的暗夜精靈哨兵。吉安娜,你這次肯定是前來與肯瑞托成員會談的,我能問問你準備跟他們說些什麽嗎?”

吉安娜知道溫蕾薩是銀色盟約的領袖。自從奪日者加入肯瑞托以來,溫蕾薩就創立了這個組織以防那些血精靈背叛。溫蕾薩向來敢於直言,可她在肯瑞托並沒有正式的發言權。嚴格來說,吉安娜也一樣,但她是那場災難中唯一幸存的法師,並且是羅寧寧願犧牲自己也想要保全的人,會有人願意聽聽她的聲音的。吉安娜記起了羅寧臨死前他們之間的那段對話。他告訴她,肯瑞托的人希望她選擇一條跟現在不同的道路,希望她能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吉安娜或許還不是肯瑞托的一員,但是她肯定要跟肯瑞托的成員好好談一談。

溫蕾薩依然看著她,臉上無法和緩的神色無疑出賣了自己極度的痛苦和憤怒。吉安娜突然動了,她大步走向這個女人,脫口而出:“羅寧臨死之前關心著兩件事:確保你能活下來,然後努力使我安全。他用生命為代價換來了我們兩人的生還。”

“……什麽?”

“炸彈降落在法師塔是羅寧引導的結果。他在塔中法力將炸彈引向自己,那裏有堅實的防護和魔法結界,因此能將爆炸的損傷降到最低。”

溫蕾薩堅強的偽裝逐漸打破,她舉起一只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繼續聽著。

“他……他告訴我,我必須活下來,因為我是肯瑞托的未來。他拼死打開了一個傳送門。他說,如果我不肯離開的話,那我和他倆人都會犧牲……他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我拒絕了他,但他……把我硬推了進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塞拉摩是我的城市,我理當與它同生共死,但最終死去的卻是羅寧。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忘記,我會盡我一切所能,確保他的犧牲不會白白浪費。我就在那兒,溫蕾薩,我知道他們都做了什麽。我會盡力勸說議會訴諸行動,以確保部落再也不會如此強大,以確保再也不會有人遭受跟我們一樣的痛苦。”

溫蕾薩的嘴唇彎出了一個顫抖的微笑。接下來,吉安娜所能記得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一個女人緊緊抱住了她,熱淚滴落到她的頸脖,一顆顆往下滑落。

一個多星期之內,吉安娜第二次來到了空之議院。它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如果那持續不斷的變化能稱之為“跟以前一樣”的話。腳下簡樸的灰色石板還是那副模樣;頭頂從黑夜到白晝,暴雨到星月不斷轉換的天幕也一如從前。可物是人非,吉安娜不再為這景致神迷,也不再為可以同六人會議交談而感到榮幸。她望著六名——現在是五名議會成員的面容,不喜不悲。

溫蕾薩面無表情地站在他們身旁。她並非這裏的正式成員,但卻被特許列席。對此吉安娜感到了些許高興,但可悲的是,這是以失去摯愛之人為代價才換來的。

“我們對於吉安娜女士在這種情況下第二次光臨議院感到無比悲傷,但同時我們很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說話的是卡德加,這一次他的外表看上去很符合他的年齡。他的聲音十分疲憊,身體沉沉地倚在拐杖上,甚至之前他那閃耀的雙眼現在看上去也蒼老了許多。他的同伴們看起來非常緊張。茉德拉的眼睛下方有很深的黑眼圈。自制力很強的卡萊因看上去也難以掩飾自己的悲憤與痛苦。推薦了薩倫·織歌者的奪日者領袖艾薩斯依然帶著頭盔,雖然看不到臉,但吉安娜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