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頁)

“我已經聽夠了。”塔蕾莎說。

“在背包裏。”薩爾堅持說道,“看看我的背包。那裏面有一只小口袋。在那裏面……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樣你認得的東西。”

他祈禱自己的話能夠有效。那只小口袋裏只裝了不多的幾樣東西。他的圖騰、古樹贈予他的那一粒松果、一個便攜祭壇,上面描繪了每一種元素的樣子,還有……一樣珍貴的東西。一樣他曾經失去,卻幸運地又再次得到的東西……他會將它一直留在身邊,直到死去的那一 天。

“如果你敢耍什麽花招,我就在你的身上打出一個大窟窿……”她嘟囔著,雙眉緊皺,依舊顯得疑心重重,但最後她還是小心地跪到地上,開始翻檢薩爾的背包。“我要找的是什麽?”

“如果我說的是實話……你看見它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她又嘟囔了一句,將火槍交到右手,用左手翻檢薩爾的背包,摸出一樣又一樣東西,顯然沒有找到對她而言有任何意義的物品。

“我只看到了一塊石頭、一根羽毛、一……”

塔蕾莎的話音止住了。她的手中捧著一件在月光下閃爍的小首飾。此時此刻,她似乎完全忘記了薩爾。那只捧著銀項鏈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一輪新月綴在銀色的細鏈上。她擡起頭,看著薩爾,張開了嘴。她那美麗的面龐已不再因為畏懼和憎恨而扭曲,取而代之的是驚訝……還有好奇。

“我的項鏈。”她的聲音輕柔低弱。

“你把它送給了我。”薩爾說,“在你幫我逃走的時候。你讓我藏在一棵倒下的大樹裏,就在一塊龍一樣的大石頭旁邊。”

塔蕾莎不再看薩爾。她慢慢放下了槍,右手伸進破舊的亞麻襯衫中,拿出了一根一模一樣的項鏈。

“我年輕的時候,在它上面留下了一個凹痕。”她說道,“就在……這裏……”

兩條項鏈上有著完全一樣的凹痕: 新月的底角稍有一點彎曲。

塔蕾莎擡起頭,看著薩爾。這時,薩爾又見到了他記憶中的塔蕾莎。他慢慢地走向她,跪倒在她的面前。

塔蕾莎的手握緊了第二條項鏈。然後,她將手伸向薩爾,松開五指,項鏈輕輕地落進薩爾寬大的綠色手掌中。她看著薩爾,臉上沒有半點畏懼,只有一絲微笑。

“你的眼睛。”她輕聲說道,“是藍色的。”

薩爾非常高興,不過並不感到驚訝。塔蕾莎相信了他。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故事聽起來無比荒謬,但他有著不容辯駁的證據——塔蕾莎絕不會有所懷疑的證據。也許他面前的這名女子和薩爾記憶中那個溫柔、真誠的年輕姑娘已經有了許多不同,但她依舊是塔蕾莎。

他們交談了很長時間。薩爾向塔蕾莎描述了他的世界。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塔蕾莎,她在那個世界中的結局。如果塔蕾莎問起,他不會欺騙她,但她並沒有問。薩爾還和塔蕾莎講了他的經歷,還有伊瑟拉委托他完成的任務。

塔蕾莎一邊撥著篝火,一邊向薩爾講述了一些這條新的、扭曲的時光之路中發生的事情。

“哦,布萊克摩爾在這條時光之路上活得太好了。”當談話轉移到這個可憎的家夥身上的時候,塔蕾莎的聲音中多了一重苦澀,“我想,我應該更喜歡你那裏的布萊克摩爾。”

薩爾哼了一聲。“一個狡詐、自私的醉鬼,想要訓練出一支獸人軍隊,用來對抗他自己的同胞。”

“在這條時光之路上,他是一個狡詐、自私,但非常清醒的將軍。他也不需要一支獸人軍隊來對抗自己的同胞。”塔蕾莎說道: “按照你和我說的故事……”她轉過頭,又看了一眼薩爾強壯的身軀,“……你是一個強大的戰士。我相信你的話。聽起來,布萊克摩爾非常依賴你和他的秘密計劃。而你死掉之後,他就只能自己來完成這些工作了。”

“通常,親力親為都是一項令人欽佩的品質。”薩爾說。

“通常是如此,但他……很難以通常的標準評價。”塔蕾莎將目光轉向一旁。

她的表情有一些很不自然的地方引起了薩爾的注意。那是一種只關系到個人的憤怒,還有……羞慚?

“他……你在這條時光之路中也是他的情婦。”薩爾說,“我很難過。”

塔蕾莎發出粗噶的笑聲。“情婦?一個情婦應該能參加他的舞會,薩爾。她會得到珠寶、衣服,能夠與她的主人一同狩獵。她的家人能夠得到很好的照料。我可沒有能像情婦那樣得到尊敬。”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我只是一個消遣品。他很快就厭倦了我。至少這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你的父母……他們怎麽樣了?”

“他們受到了懲罰。”塔蕾莎的臉上還帶著微笑,但這笑容絲毫沒能觸及她的眼睛,“因為他們‘任由’你死掉。在那之前,我們剛剛失去了我的弟弟法拉林。父親失去了他的地位,被命令去做下賤的活計,比如清理馬廄。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就死了。那個冬天,布萊克摩爾甚至不讓她看醫生。父親在幾年之後也死了。後來,我帶上他們僅有的一點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裏。不過那時布萊克摩爾也沒有時間管我了。他只是在忙著統治他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