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瀾滄之戰(十七)

無瑕細看此人到底是誰,我急速躍起,倒翻而回,落在了原先那條羊腸小道上。

我這才舒了口氣,定睛望著遠處的奇異牢籠。

它是由一條條環環相扣的鎖鏈連接而成,鎖鏈色澤黑中透紅,質地非金非玉。每一條鎖鏈都在飛速滑動,變化位置,猶如一條條不斷遊走的毒蛇,在相互的纏繞中發出毛骨悚然的“噝噝”摩擦聲。

鎖鏈之間,存在縫隙,牢籠並非密不透風。然而每當籠子裏的沙塵湧向縫隙、企圖鉆出去時,立即便有其他鎖鏈滑向此處,彌補空隙,嚴嚴實實地封住沙塵的出路。

其它鎖鏈遊來補漏時,這些鎖鏈原來的位置便會露出空隙。但等沙塵趕過去,缺口又會被滑至的鎖鏈封住。

這個牢籠好像是一個神奇的預蔔大師,完全知道困在籠中的獵物在想什麽,總能搶先一步,封合縫隙。

“幸好我夠機靈,立馬退出了這條小道。”我喃喃地道,這個牢籠太兇險了,連沙化都無法逃出去,我自然不敢輕易涉足。

相比之下,腳下這條路實在算不了什麽。我一動不動,任憑符紋生出一個個指頭大小的精怪,歡呼雀躍著,爬滿我的全身。

月魂說,這些精怪名曰“虐鰱”,皮膚粉嫩,背生魚鰭,神態嬌憨,笑容可愛,像縮小了百倍的小女孩。她們有的爬上我的頭頂,用力揪扯頭發;有的鉆到腋下,一個勁地搔癢癢;有的竄到我的眼皮上,伸出雙臂,把我的眼皮拉到最大再松開;有的幹脆跳起來,對準我的襠部狠狠一腳……

對付這些虐鰱,唯一的辦法是逆來順受。一旦反抗躲閃,我全身精血立刻化為膿水。

最倒黴的是,虐鰱們還紛紛嬌笑著問:“舒服嗎?舒服嗎?”

月魂的標準答案是——我必須滿臉堆笑,暢快歡呼:“喔,好舒服!啊,舒服極了!”

不過再怎麽樣,也比困在籠子裏的那位強。至少虐鰱的力氣很小,權當是幫我全身按摩了。

“林兄真是見聞廣博,對虐鰱的習性了解至深。”石勇也跟過來,向我投來復雜難明的目光。

“虐鰱還算好對付,習慣了反而覺得蠻享受的。喔,啊,好舒服!”我一邊應付虐鰱,一邊注視著囚籠鎖鏈的變化。如果我被關在裏面,該怎麽逃出去呢?

力拼肯定不行,鎖鏈的材質必定異常堅硬,難以打斷。

囚籠裏的沙塵滾動許久,始終不得其出,最終恢復了人形。他相貌清奇,長耳垂肩,正是沙盤靜地的掌門無痕。

就在同時,囚籠鎖鏈的空隙也迅速擴大,恰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鉆進鉆出,顯然空隙是隨著牢籠內的獵物大小一起變化。只是牢籠的空隙再大,滑動的鐵鏈也能及時封住缺口。

“見鬼了,靈寶天不是不能使用法術嗎?無痕怎麽可能變作沙塵?”我震驚地望著無痕,他也看到了我,臉上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逝。

螭也愣住了:“靈寶天絕對不可能施展術法,這是北境的法則,沒有任何生靈可以違背!”

“除非那是肉身自帶的神通,就像這些精怪一樣。”我心底駭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無痕和無顏一樣,身上都有天精的血脈,他們是人類和天精王族交媾的後代!”

無痕自然不可能是純種天精,他必須擁有人類的血脈,才能在羅生天生存自如,才能飛升靈寶天。

但這也太悲摧了吧!無痕的母親誤入迷空島,被天精強暴,生下無痕。然後無痕的妻子再入迷空島,又被天精強暴,生下無顏?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姓無的一家全是綠帽子成精,轉世投胎,才會如此倒黴。

“林飛,許久不見了。”無痕向我遙遙頷首,神色自若,語聲平穩,全無身困牢籠的窘迫。他的右手手心同樣閃耀著綠光,顯然也未能禁受住珍寶的誘惑。

我下意識地瞄了石勇一眼,對無痕道:“想不到在這裏遇見無掌門。羅生天的諸位都還好嗎?”

“你是想問海姬如何吧?”無痕淡淡一笑,“你大可放心,海姬和脈經海殿的女武神們一心埋頭修煉,吉祥天並沒有為難我們,大家在吉祥天過得也算自在。”

我從無痕這番話裏聽出了一絲不甘心,又道:“聽說楚度闖入了吉祥天?”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無痕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楚度把吉祥天弄得雞飛狗跳,混亂不堪。現在吉祥天強行封鎖了各處天壑,所有的長老都在找他。”

“看來楚度想闖出吉祥天,還需大費一番波折。”我目光掠過囚籠,對無痕道,“無掌門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我和無痕仿佛互有默契,都沒有提及他剛才沙化一事。

無痕微微搖頭:“這座牢籠從外面是打不破的,只能想法子從裏面出來。”他在籠內走了十來圈,盤腿坐下,雙目半閉半睜,手指掐動,陷入深思。這種人就算心裏再急,也不會擺在臉上,不過這副不在意的瀟灑風度,的確和無顏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