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居心叵測的訪客(第4/5頁)

“驕傲?我棄清虛天而不顧,應該是無情吧?”悲喜和尚冷哼道:“何況我作了楚度的奴才,如何又變成了驕傲?”

“在前輩心中,除了你自己的‘道’之外,不會在意任何東西。外在的身份、地位、名譽,清虛天各派的安危,甚至仁義、道德、情誼,前輩都視如草芥,不屑一顧。在外人看來,的確是無情無義。但我不那麽認為。”

“你不在意,是因為你覺得這些東西不配你在意。”我肅聲道,“所以無論是衣衫襤褸還是身披錦緞,無論為奴為仆,還是號令天下,前輩都無所謂。”

“只有一個真正驕傲到骨子裏的人,才會完全不在乎。”我忍不住黯然,又有一些羨慕。或許在我內心深處,永遠藏著自己無法正視的東西。所以在大唐,我要爬上那棵旁人不敢爬的大樹。所以在北境,我要奪回高高在上的魔主之位。

“哈哈哈哈!”長時間的沉悶後,天地間驟然響起悲喜和尚的狂笑聲,“你不必說得這麽好聽。我本是無情之人,求無情之道,怎會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笑了笑:“像前輩這樣舍道之外,再無他物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哪怕是楚度、碧潮戈,也有最起碼的愛憎。說句老實話,你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難道人世間的感情,真的不值得前輩一顧麽?”

悲喜和尚悠悠一嘆:“當你活到了足夠的年頭,你就會明白,感情是世上最虛假的東西了。”

我苦笑搖頭:“我的道和前輩的完全不同,所以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但願我的經歷,能為前輩的道提供一些體悟。”當下不再猶豫,把自己從大唐而來的往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幹凈,連龍蝶、阿蘿師父的事也沒有隱瞞。

過了許久,我都沒有聽到悲喜和尚的回音,仿佛他正在潛心思索,又像是在觀測我的一舉一動。我凝神細瞧四周靜止不動的神識天地,不由心中好奇,悲喜和尚究竟躲在了什麽地方?為什麽要隱藏自己?眼前的一道銀白色飛瀑有些古怪,莫非是他所化?他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麽樣子?

就在我思緒停留在瀑布的同時,“轟”,凝固的水流倒懸瀉下,濺雪迸玉,一個烏發玄衫的中年男子從飛瀑中翩然走出。他面容清俊,姿儀神秀,肌膚如同玉石一般光潔瑩潤,遺世出塵的步伐與流水相契相和。一時間,我分不清是飛瀑在流瀉,還是他在流動。

“你倒是信得過我,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中年男子的聲音朗朗盈盈,宛如不摻一點雜質的天籟清鳴,聽起來十分舒適悅耳。他臉上的神色更是奇特,雖然有常人的表情變化,但不藏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像一個人在笑,卻沒有喜悅,在哭,卻沒有悲傷,神情的變化僅僅是一個空殼。

難道這才是悲喜和尚的真面目?我就像看見了一幅會動的畫像,而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仔細打量著他,我口中說道:“我相信前輩決不會對我不利。前輩在我眼裏,就像一塊石頭,一片浮雲,試問誰會防範這些東西呢?你和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存在。”心中暗忖,憑他如此出眾的儀表,又是絕頂高手,在北境必然有一段輝煌多彩的過去。有機會逃出魔刹天,我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悲喜和尚淡淡一哂:“你的故事很有價值,所以我也會給你相應的好處。只是你有功夫打聽我的來歷,還不如多費些心思,想想如何對付楚度吧。既然怨淵預示了你的未來,也許你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我澀聲道,“事到如今,我都開始懷疑怨淵的預兆會不會出錯了。否則我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許正如楚度所言,那僅僅是幻象?”

“怨淵顯示的只是一種征兆,不能不信,也不能盡信。”

悲喜和尚的口吻令我心中一動,我試探著問道:“前輩似乎很熟悉怨淵?”

“羅生天三大死亡禁地,我在多年前曾經一一深入歷練。脈經海殿藏經殿裏的海沁顏日志,我也拜讀過。”悲喜和尚輕描淡寫地答道。

我失聲叫道:“這怎麽可能?那時‘它’的詛咒還沒有解除,前輩又如何安然進出怨淵?”如果不是我的千千結咒,楚度都不見得能闖出怨淵。

悲喜和尚漠然一笑:“怨淵,只不過是遵循天地萬物運行規律中的因果規律罷了,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心知隱私交換的好處來了,立刻追問:“請前輩說得詳盡些,怨淵和因果到底有什麽關系?因果規律便是天意嗎?”

“前人栽樹,才有後人乘涼。這便是因果。窈窕淑女,引來君子好逑,這也是因果。楚度、你和你的師父阿蘿,三者之間同樣是因果。”

“這個我明白。因果就是一件事開了頭,會持續下去,產生接連不斷的影響,最終導致一個結果。其實和阿蘿師父說過的命理差不多,命運是選擇形成的因果。把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連成一條線,起點是因,線的終點就是果。天下萬事萬物,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