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8/16頁)

蘭金小姐把手伸進皺巴巴的外衣口袋裏。

“昨晚我記了些筆記。”她說,“關於那條龍的。”

“哦,那條龍。”魏姆斯稍微放松下來。眼下還是這個話題比較安全。

“而且我還做了點算術。我可以告訴你:那實在是個怪家夥,它壓根兒不該飛得起來。”

“這話不假。”

“如果它的構造跟澤龍類似,它應該有大約二十噸重。二十噸!這根本不可能!說到底,得看重量和翼展的比率,你知道。”

“我親眼見它從塔上沖下去,就像只燕子。”

“我知道。它本來應該折斷了翅膀,在地上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大坑。”蘭金小姐堅定地說,“空氣動力學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不能僅僅照比例從小變到大,然後就撒手不管了,你明白。你還得考慮肌肉力量和升力面。”

“我就知道有什麽不對勁。”魏姆斯眼睛一亮,“還有它的火。肚子裏那麽燙怎麽可能活得成。澤龍的火是怎麽弄的?”

“哦,不過是化學作用。”蘭金小姐不屑一顧,“只不過是從自己的吃食裏頭蒸餾出能當燃料的東西,然後在它們剛剛從喉管裏出來的一瞬間點燃。澤龍肚子裏其實沒有火,除非遇上氣體逆流。”

“那時候會怎麽樣?”

“那時候你就得從墻上一點點把龍摳下來。”蘭金小姐高高興興地說,“恐怕它們的設計並不大好,龍這東西。”

魏姆斯開始認真聽講。

澤龍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它們居住的沼澤位置偏僻,又少有掠食者。當然龍原本也沒什麽可吃的——去掉皮革一樣的皮膚和用來飛行的巨大肌肉,剩下的東西咬起來肯定就像個管理不善的化工廠。難怪龍總是病懨懨的。它們靠慢性胃病為自己提供燃料,用消化系統從最不可思議的材料裏蒸餾可以點火的東西,腦細胞也大都花在控制復雜的消化問題上。它們甚至可以在一夜之間調整自己的排泄系統,以解決內部進程上的麻煩。它們時刻走在化學的刀鋒上,一個嗝打不好,它們就與大地同在了。

至於築巢地點的選擇,雌性在這方面的常識和母性本能基本等於一塊磚頭。

魏姆斯覺得奇怪,為什麽過去的人老那麽怕龍。如果你家附近的洞裏住了條龍,你只需要等它自燃、自爆或者死於極度消化不良就完了。

“你真是花了大把時間研究它們,對吧?”他問。

“總得有人來做。”

“可那些大家夥又怎麽說?”

“天哪,沒錯,你知道,它們非常神秘。”她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對,你說過。”

“到處都有關於它們的傳說,你知道。看來好像是有一種龍變得越來越大,然後……就這麽消失了。”

“滅絕了,你意思是?”

“不……偶爾它們也露一下臉。從某個地方出來,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直到有一天,它們再也不出現了。”她驕傲地瞧了魏姆斯一眼,“我認為它們找到了一個可以真正存在的地方。”

“真正存在?”

“作為龍存在。一個可以真正實現自己所有潛力的地方。另外一個位面之類的。比方說重力不那麽大的地方。”

“看見它的時候我心裏想,”魏姆斯道,“我想,不可能有東西長著那樣的鱗片還能飛。”他倆對視一眼。

“我們必須找到它的巢穴。”蘭金小姐說。

“一只會飛的死蠑螈休想放火燒我的城。”魏姆斯道。

“想想看這對龍的傳說是多大的貢獻。”蘭金小姐道。

“聽著,就算真有人要放火燒安科-莫波克,那人也該是我。”

“千載難逢的機會。那麽多問題……”

“你在現場,”卡蘿蔔常說的一句話出現在魏姆斯腦海裏,“你可以協助我們的調查。”他說。

“不過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早上。”蘭金小姐堅定地說。

魏姆斯滿臉冷冽的決斷消失了。

“我就睡在樓下廚房裏。”蘭金小姐快快活活地說,“每到下蛋的時候,我常在那兒鋪張行軍床。有些雌性總是要人幫忙。你別為我操心。”

“你真是幫了大忙。”魏姆斯喃喃地道。

“我已經派喏比去了城裏,幫其他人打理你的總部。”蘭金小姐說。

魏姆斯完全把哨所給忘記了。“損壞肯定很嚴重吧?”他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全毀了。”蘭金小姐道,“只剩下一塊溶掉的石頭。所以我把瑟尤多場的一個地方給你們用。”

“抱歉?”

“哦,我父親在全城各處都有產業。”她說,“我拿它們一點用處也沒有,真的。所以我讓我的代理人把瑟尤多場一棟老房子的鑰匙給了科壟軍士。通通風對它有好處。”

“可那一片——我是說,那兒街上鋪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鵝卵石——只說租金一項,維帝納尼大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