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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沿著較寬廣的道路往左轉,一直來到深淵漆黑的山口後方。當軍隊一抵達隘道,他們就發現自己進入一個被午後的陽光照亮的峽谷,裏面長滿了綠色的矮樹叢和細草。一團團的大圓石散落在峽谷底部,一條細細的河流從懸崖的山壁上涓滴流下,並在一個長了灌木叢的小窪地形成一潭池水。長耳大野兔一看到軍隊接近便跳入灌木叢中,一群在潭邊喝水的飛鳥也突然驚起。

精靈軍隊跨越峽谷走到另一端。在那裏,隘口展開成寬廣、彎彎曲曲的山峽,並通往廣大空曠的霍爾平原。伊凡丁突地舉起手,示意要大家停下。他的眼睛橫掃這片山峽,它先經過一片雜亂的巖石區和降坡,再從凹凸不平的峭壁和崎嶇的長斜坡向下延伸。他不發一語,點點頭。軍隊將駐守於此。

金黃色的夕陽被陰暗的灰色光線追逐著,在山壁後方,月亮的銀盤從林地上方升起。安德·艾力山鐸獨自站在通往平原的峽谷中途的一個小山丘上,他以手臂保護著艾爾奎斯樹的銀白木杖。他默默地看著一排排精靈狩獵隊和自由軍團的士兵,在過去的半個鐘頭裏,他反復思量了父親所構思的隘口防禦策略。一座寬廣的高地跨立在隘口處,從山口延伸了數百米的長度,從這塊平坦突起的巖石上可眺望一片崎嶇的斜坡,上面散落著厚厚一層落石與灌木叢。就在這裏,精靈軍隊會形成第一道防線。弓箭手將排在高地的最前方,當魔物從平原出現,經由黑立思山谷的山口沿著斜坡往上爬時,他們就從這裏射擊它們。當魔物太靠近,長弓發揮不了作用時,就由一群長矛兵取而代之,他們負責猛烈攻擊。後方有第二列待命,準備增援前一列。防衛隊要盡其所能地守住高地,然後退後數百米到相似的位置。如果山峽失守,他們就撤退到峽谷的開口處。如果連峽谷都失守了,他們還是要捍衛住峽谷本身,直到軍隊被迫完全撤離黑立思山谷為止。這是一個好計劃。安德很滿意地通盤想了一遍,他認為隘口不容易被攻占。他們選了一個絕佳的防禦位置,當攻擊來臨時,精靈們早就準備好了。

他擡起頭,朝平原看去。絲毫沒有一點動靜。大地一片空寂。依舊沒有魔物的蹤跡。

不過,它們終究會來的。他的手沿著樹皮的紋理,緩緩撫摸著光滑的艾爾奎斯樹木杖。他的父王暫時將手杖交給他保管,國王親自走下山坡察看精靈的防禦。安德深深呼吸著夜晚的空氣。這根木杖真的能保護精靈嗎?它會將魔法傳給他們嗎?他們的祖先過去是仙境種族,但現在他們都是凡人了。他低頭看著它,將它緊緊握在手裏,試著在木杖的堅實中找到自己的力量。亞拉儂曾說過,這根木杖裏帶著艾爾奎斯樹控制魔物的法力,它可減弱邪惡勢力,使它們難以抵擋精靈的武器。然而,安德仍心存懷疑。魔物是不可思議的邪惡力量,誕生在一個早已消失的世界中,那是他們不曾見過的世界,也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到。

他突然發現自己錯了。是除了亞拉儂之外沒有別人,他更正過來。而且亞拉儂本身或許也是那個被遺忘的黑暗世界中的一分子。

他的父親突然在暗夜中出現,從陰暗處快速走來,站在他身旁。安德沒說話,將艾爾奎斯樹的木杖交還給他父親。疲憊與憂心刻在老人的臉上,從眼中映射出來,安德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

“一切都還好吧?”過了一會兒,他問道。

國王略微地點點頭。“所有的防禦位置都部署好了。”

他們又陷入沉默。安德試著去找話題。他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需要他父親在身邊。他希望伊凡丁了解這一點。不過,這種事有點難以向他父王啟齒。他們兩人從來都不善於向對方表達情感。

他情緒低落。他跟亞利安也是如此。在他們之間有個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距離,如果他們其中一人願意聊聊的話,或許距離就不會這麽大。但是兩個人都沒嘗試過。當然,現在又更糟了。亞利安對於高等議會上所發生的事感到憤怒,安德竟未否定安柏麗是運送艾爾奎斯樹種子的適合人選。亞利安認為安柏麗必須對她的行為作出解釋是理所當然。現在他已經不跟他哥哥說話了。亞利安心裏很痛苦!安德了解這種痛楚。安柏麗離開埃布爾隆的這些日子,放棄她身為精英的責任,卻一句解釋也沒有,他們兩兄弟都經歷過同樣的痛苦。好長一段時間,他對於與她有關的一切都假裝視而不見。然而,再見到她時,他過去對她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想跟亞利安解釋這種感覺,他必須解釋。但是他似乎不得其門而入。

當發覺亞拉儂正站在旁邊時,他嚇了一大跳。這名德魯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連他的黑色長袍也一點聲音都沒有。被兜帽遮蓋的臉此刻正端詳著他,然後看著他身後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