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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弗利克拼命想記起到營區邊緣最快的途徑,但現在幾乎是埋著頭在跑,恐懼壓過了理智,唯一的念頭是趕快逃離這個可憎的地方。血流不止的精靈王忍痛極力跟上營救他的人,意識到弗利克心態的轉變,伊凡丁徒然地在後面叫著他,想警告他小心一點。

但話才出口,他們就一頭撞到一群酒醉的士兵身上。剛被號角叫醒的士兵也措手不及,雙方人馬全都嚇了一跳,手腳交纏,倒成一團。混亂中,弗利克感覺到他的狩獵外套被看不見的雙手和雙腳扯開,拼了命地用狩獵短刀反擊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痛苦的哀號聲和暴躁的怒吼聲隨之響起,拉扯他的手腳也馬上縮回,弗利克一躍而起,隨即又遭到攻擊倒下。他瞥見劍光一閃,舉起短刀擋住從他頭頂掃來的這一擊。一時間,雙方陷入大混戰,弗利克拼命滾動掙紮,倒地後又爬起,硬是沖出一條生路,全身傷痕累累的他,大聲呼喚伊凡丁。

他沒料到的是,當他跌進那一群毫無防備的北方大兵之中時,他們被拼命揮舞著狩獵短刀的他嚇個正著,只想制住他,奪走他的武器,但是谷地人掙紮得太厲害,讓他們莫可奈何。伊凡丁立刻沖去支持他,一番激戰後總算讓攻擊者抱頭鼠竄。擊退最後一個頑抗者——一個體型較大、與弗利克肉搏的地精後,精靈王一把抓起弗利克,讓他站起身來。衣領被拽住的谷地人掙紮了一會兒,意識到是誰後立刻松懈下來,心臟狂跳不止。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和此起彼落的呼叫聲,讓谷地人頭腦亂成一團,想聽卻聽不清楚伊凡丁在說些什麽。

“……找出最近的路出去。不要跑,穩穩地走,不要急。跑步反而會讓大家注意到我們。現在趕快走!”

伊凡丁抓住他的肩膀,將他轉過來對著他如是說道。精靈王嚴厲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谷地人不敢多看。兩人手持武器,肩並肩一起往營區邊緣方向前進。弗利克現在頭腦清醒多了,模糊中看到營區中的地標,確認他們的方向正確無誤。他已經將恐懼感拋諸腦後,取而代之的,是他身邊強而有力的存在所帶給他的決心。精靈王就跟亞拉儂一樣,渾身散發出無比的自信。

好幾十個士兵跟他們擦身而過,有些只跟他們相隔數尺,但卻沒有人要他們停下來,或是跟他們說話。兩人平安無事地遠離他們引起的騷亂,往營區周邊巡守的哨兵方向前進。營區內的嘈雜紛亂仍在繼續,盡管它們與逃亡者一點點地拉開了距離。現在雨暫時停了,但是濃霧揮之不去,從史翠裏漢平原到摩米頓河之間,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弗利克看了一眼身邊沉默不語的同伴,發現他痛到微微彎著身子,左手臂軟綿綿地垂著,被刺傷的地方鮮血直流。英勇的精靈因為失血過多,臉色發白,體力嚴重透支。弗利克不自覺地放慢速度,走近他的同伴,以防他不支倒地。

他們在消息還沒從主帥營傳到崗哨前就快速抵達邊界,但是號角聲仍讓他們進入警戒狀態。他們成群結隊,緊握武器站在軍營邊緣。但諷刺的是,他們以為危險來自外圍,因此視線死守著營區外的動靜,這也讓伊凡丁和弗利克兩人有機可乘。精靈王輕松自若地從兩個崗哨間走過,相信黑夜和大霧仍能保護他們不被發現。

時間緊迫。不消幾分鐘,整個營區都將動員起來準備應戰,他們一發現他逃了,肯定會派出追兵。如果他能夠往南到肯恩,或是反方向往北去龍牙山脈,或是往東向森林跑,他就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不管是哪個選項,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而他的體力也已大量流失。但就算被發現的風險極高,他也不能在這裏停下來。

兩人大膽地從兩支巡守哨兵中間穿過,目視前方,朝著草原而去,果然成功突圍。但突然間有幾名哨兵看到他們,並大喊出聲。伊凡丁微微轉過身,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和他們打招呼,用巨人語回復他們,並繼續穩步向黑暗裏前進。弗利克忐忑地跟著。後面的哨兵一直舉棋不定地盯著他們看,然後有一人突然大聲呼叫並往他們的方向過來,揮手要他們回來。此時伊凡丁放聲要弗利克快跑,將近二十名守衛揮舞著長矛高聲呐喊,拔腿便追,一場追逐戰就此展開。

打從一開始,這就是場不公平的競賽。伊凡丁和弗利克兩人體型都相對輕盈,在正常狀態下肯定能夠輕易甩掉追兵。但此時精靈身受重傷,因為大量失血而體力衰弱,小谷地人更是因為過去兩天的磨難,身心俱疲,而追捕他們的人個個身強體壯、精力充沛。弗利克知道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暗夜的霧裏趕快找個藏身的地方,希望敵人找不到他們。他們重重地喘著氣,拖著疲憊的身軀吃力地大步前行,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因為周圍厚重的濃霧以及腳下掠過的草地,他們的視線一片模糊。直到他們覺得自己再也跑不動了,眼前也沒有出現一座山、一片森林,他們無處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