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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空白。”他低聲說,“每一頁都是一片空白。”

“那麽他成功了,”沃爾特道,“他念出了咒語,而且成功了。我真不敢相信。”

“有那麽多噪音,”靈思風滿腹狐疑,“還有那些光和影子之類的,在我看來,這可不像有多成功的樣子。”

“哦,任何偉大的魔法都會吸引一些來自外空間的關注。”潘特輕描淡寫地說,“確實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看起來上頭好像有怪物。”雙花站得離靈思風近了些。

“怪物!在哪兒?你倒指一個讓我看看!”沃爾特道。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擡起了頭。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動靜。

“我想我們應該上去,呃,恭喜他。”沃爾特說。

“恭喜?”靈思風暴跳如雷,“他偷了八開書!他把你們鎖了起來!”

巫師們交換著眼神。

“是啊,沒錯。”其中一個說,“等你在這一行爬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小夥子,你就會明白,有時最重要的就是成功。”

“到達目標才是重點。”沃爾特毫不拐彎抹角,“方式根本無足輕重。”

他們繼續往上走去。

靈思風坐下來對著黑暗橫眉怒目。

他感到一只手放到自己肩上。是拿著八開書的雙花。

“不該這麽對待一本書。”他說,“瞧,他把書脊對折起來了。大家老這樣,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愛惜書本。”

靈思風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別擔心。”

“我不擔心,我是在生氣。”靈思風厲聲道,“把那鬼東西給我!”

他一把抓過八開書,惡狠狠地一翻。

靈思風開始在自己的內心翻騰,這是咒語的藏身之處。

“好了,”他咆哮道,“你找夠了樂子,毀了我的生活,現在回你該待的地方去!”

“可我——”雙花準備抗議。

“咒語,我說的是咒語。”靈思風道,“快點兒,回書裏去!”

他使勁瞪著古老的紙張,直到兩眼對在了一起。

“那我就把你念出來!”他的喊聲在塔裏回蕩,一路上升,“你可以跟其他幾句待在一起,但願你們落個好下場!”

他把書塞回雙花手裏,搖搖擺擺地爬上樓梯。

巫師們已經爬上塔頂,從視線中消失了。靈思風跟著往上爬。

“小夥子,嗯?”他開始喃喃自語,“等我爬到一定高度,嗯?世上最偉大的咒語之一在我腦袋裏待了好多年,而我竟然還能不瘋不傻,不是嗎?”他從各個角度考察了這最後一個問題,“是的,你沒瘋。”他自我安慰道,“你沒跟大樹說話,就算它們硬要跟你說話你也沒答應。”

他的腦袋伸進了塔頂悶熱的空氣裏。

他以為會看到印著十字形爪印的石頭被烈焰灼成黑色,或者某些更恐怖的東西,然而眼前卻是七位高級巫師站在一個完好無損的忒裏蒙身旁。忒裏蒙轉身對靈思風和善地笑笑。

“啊,靈思風。過來吧,和我們一起。”

原來如此,靈思風暗想,折騰了老半天卻屁事兒也沒有。沒準兒我還真不是個當巫師的料,沒準兒——

他擡起頭,看進了忒裏蒙的眼睛裏。

或許是咒語待在靈思風的腦袋裏太久了,以至於影響了他的眼睛;又或者這得歸功於那個從來只看事情本身的雙花,也許是同他的相處教會了靈思風關注事物的本質。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靈思風這輩子做的最困難的事就是看著忒裏蒙,而沒有嚇得掉頭逃走或是大病一場。

其他人仿佛什麽都沒注意到。

而且他們似乎站得紋絲不動。

忒裏蒙想用自己的精神容納七句咒語,它破了,沒錯,地堡空間的東西的確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洞。大家真傻,竟以為它們會在天上撕個口子,揮舞著下顎骨和觸角從那兒走出來呢。太老套,也太冒險了。就連無名的恐怖也知道與時俱進——它們所需要的通道不過是一顆頭顱而已。

他的眼睛是兩個空洞。

這一切知識如冰刀般刺進靈思風的心裏。那些東西能完全顛覆一個有秩序的宇宙,相比之下,地堡空間會顯得像遊樂場一樣小兒科。人類渴望秩序,而那些東西也一定會賦予他們秩序——翻天覆地的秩序,永恒的直線律、數字律,所有一切公理定律都會變成一場空……

忒裏蒙在看他。某種東西在看他。可其他人還是沒有注意到出了問題。他能解釋得清嗎?忒裏蒙跟平常看起來沒有什麽兩樣,只除了他的眼睛,還有皮膚上的一點點閃光。

靈思風盯著對方,他意識到,與邪惡相比,有的東西還要糟上千百倍。地獄的所有魔物都會折磨你的靈魂,可這恰恰是由於它們非常看重靈魂的緣故;邪惡的力量總想攫取整個宇宙,但這正是因為它認為宇宙值得攫取。然而藏身於忒裏蒙空洞雙眼之下的灰色世界只會蹂躪、破壞,連一點憎恨都不屑施舍給自己的犧牲品。它根本不會留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