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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他們說你想把石頭買下來什麽的。”

“可是我——”

“可別說什麽巧奪天工的民俗之類。”

“我以為——”

“千萬別想兜售保險,他們討厭這個。”

“可他們是祭司呀!”雙花號叫道。靈思風停了下來。

“是的,”他說,“問題就在這兒,不是嗎?”

在同心圓的另一端,德魯伊們正在組織某種隊列。

“可祭司都是些親切的好人。”雙花說,“在我的故鄉,他們拿著乞缽四處雲遊。那就是他們唯一的財產。”

“啊,”靈思風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懂了,“是為了裝血,對吧?”

“血?”

“對,祭祀時的血。”靈思風想了想自己家鄉的祭司。他當然一直很小心,不想與任何神靈為敵,而且向來盡心參加神廟的各種活動,總的來說,他認為對環海一帶祭司最準確的描述應該是:某種經常弄得一身血糊拉嘰的人士。

雙花一臉驚駭。

“哦,不,”他說,“在我們那兒,祭司都是聖人,他們一生守窮、行善、鉆研神的屬性。”

靈思風思索著這個全新的概念。

“沒有犧牲祭祀?”

“絕對沒有。”

巫師舉手投降。“嗯,”他說,“在我看來,那可算不上什麽神聖。”

號手們吹奏出響亮的哭號聲。靈思風定睛一看,一排手持鐮刀的德魯伊正緩步行進,長長的鐮刀上還綁著槲寄生的枝條。許多年輕的德魯伊和德魯伊學徒跟在他們身後,演奏各種打擊樂器。傳統上這是為了驅散惡靈,看起來的確很有成功的希望。

巨石矗立在泛綠的天空下,隱隱預示著惡兆,火把在它們的表面投射下令人興奮的生動圖案。中軸地方向,一片片閃亮的冷光開始在群星之間跳動、閃耀,仿佛無數的冰晶在碟形世界的魔法力場中翩翩起舞。

“貝拉風跟我解釋過了。”雙花低聲說,“我們將會看到一場歷史悠久的儀式,贊美人類和宇宙的合一。他是這麽說的。”

靈思風看著行進中的隊列,心裏酸酸的。同心圓的中心是塊扁平的大石頭,德魯伊們在石頭周圍散開,靈思風發現自己很難不去注意中央那位略顯蒼白但依然美麗動人的女性。她一身白色長袍,脖子上戴一個金項圈,臉上隱隱有種憂傷的表情。

“她是個女德魯伊嗎?”雙花問。

“我想不是。”靈思風緩緩答道。

德魯伊們開始吟唱。在靈思風聽來,這旋律特別讓人厭惡,還相當無聊,好像隨時可能突然爆發似的。必須申明,看見一個年輕女子躺在大石頭上對他的思路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我想留下。”雙花說,“我認為這樣的儀式可以追溯到原始時代那種單純的——”

“是的,是的。”靈思風說,“不過他們就要用她來祭祀了,如果你一定要看的話。”

雙花目瞪口呆地仰望著他。

“什麽?殺了她?”

“是的。”

“為什麽?”

“別問我。為了讓莊稼生長或者月亮升起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或者他們就是喜歡殺人。看清楚了,這就是宗教。”

他注意到一種低沉的嗡嗡聲——與其說是聽見還不如說是感覺到了。它似乎來自他們身邊的石塊。無數小光點在它的表而下閃動,就像是雲母形成的斑點。

雙花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

“他們就不能用鮮花、漿果之類代替嗎?”他說,“我是說象征性的,你知道?”

“沒法子。”

“有人曾經試過嗎?”

靈思風長嘆一聲。“聽著,”他說,“哪個有自尊心的高級祭司會又是小號又是遊行又是旗幟的弄上半天,最後卻把刀插在一株水仙花和兩個李子上?你得面對現實,所有這些金枝啦、自然的循環啦,最後都只會歸結到性和暴力,而且通常是兩者一起上。”

雙花的嘴唇竟然在顫抖。靈思風知道,雙花並不會僅僅透過玫瑰色的眼睛看世界——他的腦袋也是玫瑰色的,還有耳朵也一樣。

吟唱聲無情地逐漸增強。德魯伊首領試了試鐮刀的刀鋒,所有眼睛都轉向圈子後邊的雪山之巔,月亮很快就會出現在那裏,友情客串一番。

“沒用的,你——”

他的聽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