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龍狂舞之夜(3)

勃蘭登都不知道在如今這個年代,刑罰中還存在著火刑,也很難相信在翡冷翠這種大城市裏還有血祭魔鬼這種事,不過這不是他該問的事,他確認印章和手續都無誤,就在“處刑人”那一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西澤爾也在判決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審判官核對無誤後點了點頭:“很高興最後能和殿下您達成共識,這樣對大家都好,手術後您就可以把母親領回家了。”

勃蘭登微微一驚,沒想到這個男孩還是位殿下呢。一個女孩般柔弱的小殿下,要為母親被處刑簽字,真是可憐啊,可自始至終他沒在男孩的眼裏看到一絲悲戚或驚惶。

“我要親自看手術的全過程,”西澤爾說,“以防你們做什麽手腳。”

審判官吃了一驚,這是西澤爾臨時提出的要求。對勃蘭登這種頂級醫生來說,腦白質切除手術說不上血腥殘酷,但也不是正常人喜聞樂見的,何況手術台上的是自己的母親。

“我信不過你們,我只信自己的眼睛。”西澤爾冷冷地說。

審判官遲疑了幾乎半分鐘,都到這一步了似乎也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扯皮,西澤爾未帶任何武器進入聖堂,那他就是安全的。就算他偷藏了什麽武器也不怕,這個男孩只有和熾天使甲胄合在一起才是究極的危險分子。

“那好,我帶兩位上去。”審判官說。

還是乘坐那架升降梯,他們抵達了黑石的監獄,今夜這間監獄裏防備森嚴,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執行官。

他們在黑暗中行走,穿過長長的走廊,月光忽然如海潮般湧來。勃蘭登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足足二十秒鐘沒說出話來,然後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神啊,寬恕這迷路的羔羊。”

琳瑯夫人被縛在黑鐵的十字架上,好奇地望著那輪忽然從烏雲縫隙中閃現的月亮。她穿著簡單的素色長袍,卻勾勒出她那少女般的曲線,她的臉上還帶著稚氣,簡直無法想象她是西澤爾的母親,說是姐姐還差不多。

這種女人會是女巫?她該是天使才對啊,雖然沒有羽翼,但勃蘭登一時間有點恍惚。

“那就是我媽媽,拜托勃蘭登醫生了。”西澤爾輕聲說,“現在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我和勃蘭登醫生。”

審判官一愣。

“手術中也許會見到我母親的身體,醫生看見那是沒辦法的事,你們也想卷進來麽?”西澤爾看向審判官,“別忘了我父親是誰。”

審判官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帶著執行官們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他確實只是個代理人,他的工作就是讓琳瑯夫人把手術動完,為了這個事情讓他得罪教皇?他瘋了不成?

勃蘭登感覺這位女孩氣的小殿下頗有點威風凜凜,他也蠻高興的,畢竟在審判官和執行官的監督下工作可不好受。

他打開隨身帶著的黑箱,黑絲絨上一片純銀的光輝,純銀的柳葉刀、純銀的十字釘錘、純銀的卡口鉗、純銀的長柄鉤子……

“手術器械,有點像刑具,不過其實並沒有那麽疼,”勃蘭登挽起袖子,開始給雙手消毒,同時向西澤爾解釋,“大腦內部是沒有痛感神經的,只是在顱骨上打開一道細縫會疼,但我帶了最優質的麻藥。銀質的手術器械自帶消毒功能,絕對不會感染。”

他跟西澤爾說這些其實是不想得罪這位年輕的殿下。無論殿下的母親真是女巫還是冒犯到了什麽更大的人物,勃蘭登都不想被這位殿下看作仇人。

他的意思是我就是個來做事的,我會把事情做好,異端審判局叫我切除你母親的腦白質我不能不切,但我絕不會多讓她受傷害。

審判官在鐵門外踱步,月亮又隱入烏雲中了,今夜天空烏雲密布,像是隨時會下起雨來。這種天氣讓人沒來由地心神不定,他暗自祈禱事情順利結束,讓西澤爾把他母親領回家去。

對於一個已經是傻子的女人來說,補完那個手術能有多大傷害呢?反而會讓她的內心更加平靜。對西澤爾殿下來說這也是唯一的選擇吧,對大家都好的選擇,審判官在心裏安慰自己。

但那個男孩可是“錫蘭毀滅者”啊,關於他在前線鬼神般的殘暴,審判官也略有耳聞……

他抓起電話:“報告防務情況。”

“甲胄騎士十二人處在最高戰備狀態,執行官三百名處在最高戰備狀態,重炮三十門隨時可以擊發,來復槍射手八人封鎖附近的道路,防務一切正常。”副官回報,“一支軍隊也沖不進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