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熾天之鬼(6)

佛朗哥教授發瘋似的把各種電纜從儀表台上拔下來,試圖關閉西澤爾身上的甲胄,這樣就能宣布認輸,阻止黑龍的進一步進攻。

但這些全都是徒勞,在黑龍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中,西澤爾的甲胄逐步變形崩潰,卻無法關閉。男孩尖聲嘶叫著,還在試圖反擊,但他格鬥的姿勢實在太笨拙了,每次撲上去的結果就是受更多的傷。

他本來就什麽都不懂,在克裏特島他能夠打得貝拉蒙少爺哭是因為他手中握著石頭而貝拉蒙少爺沒有。某個男人說過石頭也是種權力,可此刻他手中沒有石頭,真正“握著石頭”的人是黑龍……百萬中選一的天賦騎士,黑龍!

黑龍鎖住了他的咽喉,把他舉向空中,西澤爾渾身上下都冒著電火花,幾乎所有的關節都已經被黑龍打得松脫開來無力地下垂,蒸汽從身體各處的縫隙中滲漏,暗綠色的黏稠液體也滲透出來,沿著甲胄表面往下流,匯成暗綠色的小溪,看起來像是甲胄的血液。

西澤爾頸部的護甲早已受創,此刻完全崩潰,男孩細弱的、白色的脖子暴露出來,但臉還被面甲遮蔽。

黑龍扭頭看向二號控制中心,二號控制中心的軍方負責人扭頭看向奧奎因將軍,奧奎因將軍站在陰影裏,目不斜視,鐵石般的臉上毫無表情。

沒有人叫停,除了一號控制中心裏吼叫著的佛朗哥教授,但他的命令對軍部是不起作用的。

黑龍緩慢地增加著力量,鐵手上凸出的棱卡進西澤爾的脖子裏,鮮血湧了出來,男孩的頸骨發出痛苦呻吟。這一幕令人想起被宰殺之後放血的雞,被人提在手裏,痙攣著漸漸死去。

“是有人……不想讓他活下去!”佛朗哥終於明白了,木然地倒在助手們為他推來的椅子上。

他身後的銅板上,紅燈越來越多,雙手小臂失去聯絡……左側膝蓋失去聯絡……肩部失去聯絡……西澤爾跟甲胄之間的聯系正在逐步斷開,佛朗哥教授的助手們默默地看著那塊銅板,無能為力。

奧奎因將軍的嘴角無聲地咧開,露出森嚴的白牙。

沒人能救西澤爾了,在他的幻覺中,在那個無邊的雨夜中,他也被穿黑衣的男人鎖著脖子舉向空中,他手足痙攣,瞳孔泛白,視野卻越來越黑。

閃電照亮了窗戶,在那扇窗下,蒙面的醫生把手術剪插入了那女人的後腦,剪刀開合,腦白質切除手術完成。

眼淚從西澤爾的眼角滑下……他忽然明白了,那件事其實早已發生了,無從修改,時間無法逆轉,那已經失去的溫暖懷抱再也找不回來……

現實中,人們清晰地看見男孩的面甲下方掛著兩道鮮紅的痕跡,在現實中,這個孩子的眼淚殷紅如血。

他張開了嘴,那驟然拉長的面部從面甲下方暴露出來,那口整齊的白牙在此刻看來是那麽的猙獰兇惡,整個實驗場都被男孩的吼叫聲填滿,殘破的甲胄忽然噴出巨量的蒸汽,尖銳得像是汽笛聲。

銅板上最後的幾盞綠燈位於脊椎附近,此刻它們也熄滅了。原理上說這是甲胄和騎士徹底脫開的跡象,但西澤爾那尚未被徹底破壞的右手猛地收緊。

“不可能!這不可能!”佛朗哥猛地坐直了,放聲咆哮。

各種現象都說明甲胄已經跟西澤爾斷開聯系了,那男孩很可能已經死了,但植入騎士服的感應器卻傳回了驚人的數據,狂暴的心跳、狂暴的血壓、狂暴的腎上腺素……那孩子瀕臨死亡的身體中仿佛燒起了一場焚燒世界的烈火。

他抓住黑龍的手腕,以絕對的暴力掰斷了那只手,並把它砸在身後的鐵墻上。黑龍不愧是受過訓練的騎士,神經聯結中斷的劇痛他生生地承受下來,明智地選擇了後退。

西澤爾沉重地落地,緩緩地站直了,深紫轉為漆黑的眼孔深處,似乎睜開了另一雙詭異的眼睛。

西澤爾……你回到翡冷翠是為了什麽?為了給媽媽治病麽?為了給妹妹幸福的生活麽?為了獲得權力爬到最高處向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炫耀麽?

不……我回翡冷翠……是因為我恨它!

瘋小孩

西澤爾再度撲向了黑龍……無與倫比的力量、無與倫比的戰鬥本能、無與倫比的……狂暴!

這不是對比實驗,甚至不能說是騎士之間的決鬥,而是赤裸裸的殺戮!

如同重生的西澤爾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肆意地破壞著黑龍,擰斷甲胄的肢體,再用那截鋼鐵殘肢作為武器,猛砸對方相對脆弱的關節處,或是把他高舉過頂,狠狠地砸在護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