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惺惺(第3/6頁)

“你祖皇爺真是敢用人,這樣年輕的兩個青年,竟然讓他們掌管整個帝國的水師?”七裏又忍不住插進話了。

“那還用說,我祖皇爺幾十年前鼎定天下時,曾在鄱陽湖同他的對手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水戰。”說道這裏建文再次覺得胸中澎湃起來,祖皇爺是他最尊敬的人物:“當年我祖皇爺坐在白色的戰艦上,一艦當先沖在數百艘戰艦之前,主艦旁指揮兩翼的是跟從他起兵,被稱為雙璧的兩位將帥。我猜,祖皇爺一定是希望將鄭提督和破軍著力培養成新的大明雙璧,拱衛國家的海疆。”

建文繼續講:

鄭提督和破軍建造了龐大的艦隊,數年中他們率領這龐大的艦隊多次遠征,討伐海盜、懾服不肯順服的諸國,逐漸將紛亂的南洋重建秩序。

多年的征戰,將兩人都段煉成舉世無雙的水師將領,各自在艦隊中建立起了威信,大明水師有了兩位提督。即便如此,他們兩人的關系依舊好得如同少年時一樣,鄭提督是兄,破軍是弟,兩人無論做什麽事都總是為對方著想,從未發生過爭執。兩人都對大明忠心耿耿,只是破軍專心履行自己作為水師提督的天職,鄭提督卻熱衷於朝廷政治,時刻關心著宮廷動向。

爭執終於出現了。

那一年,他們的艦隊正在遠征的路上,萬裏之遙的大明傳來信息,祖皇爺駕崩,新皇帝也就是建文的父皇即位。

新皇帝需要有力的支持者,他殷切希望成年對自己示好的鄭提督率領強大的艦隊回到大明,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以懾服那些手握重兵、不安分的親王們。鄭提督對此饒有興趣,在他看來,兄弟二人再次通力合作、在朝政的兇猛波濤裏謀求新高峰的時代來臨了。破軍則對朝政毫無興趣,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他不習慣朝中官員陰鷙狡黠的嘴臉,對他來講,波詭雲譎的朝廷陰謀比海上的颶風更難應付。

更何況,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二人遠征以來最強大的敵手,上千艘戰艦組成的南部聯軍正朝著他們襲來。假如他們退軍,多年來經營的南洋秩序將毀於一旦。破軍希望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鄭提督卻缺乏戰意,只想快點回到大明本土。他們爭吵了整整一夜,破軍才勉強說服鄭提督和他一起先打敗強大的敵人。

然而,作為主攻的破軍和敵人血戰拼殺時,鄭提督卻沒有按照計劃前來,海戰開始五個時辰後,意興闌珊的鄭提督艦隊才出現,並給予敵人最後一擊。破軍為此大發雷霆,水師的將領們從未見破軍發過那麽大脾氣,鄭提督的遲到使他損失了將近一半的船只,他同鄭提督大吵了一架。

兄弟二人維持了十幾年的親密關系徹底破裂。他們決定分道揚鑣,鄭提督率領主力回到大明參與新皇帝的皇位鬥爭,少數忠於破軍的將兵則與破軍一起放棄軍職和真名,留在南洋開拓他們的新世界。

破軍在海圖上用筆畫了條線,這條線以北是大明實控的南洋,以南則是尚未探索的黑暗世界。他說,這條線以北交給鄭提督,自己將去更南的海域開拓新天地。

“君行其易,我行其難。”說出這句話的破軍從此和鄭提督再也沒見過面。

後來,鄭提督成功幫助新皇帝穩住皇位,成為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權臣,破軍在南洋重組他的艦隊,在大明控制外建立了蓬萊島。鄭提督幾次三番給破軍寫信,希望他重新歸順朝廷,但破軍都婉言謝絕了他的邀請。他說自己忠於的皇帝只有祖皇爺一人,既然祖皇爺不在了,他也不想再向任何人稱臣。漸漸地,破軍在南洋之南的化外之地建立起自己的獨立王國,被征服的小國紛紛向他稱臣納貢。雖然名為海盜,破軍卻同七殺和貪狼共同簽訂了一份條約,由三位大海盜共同維系南洋的秩序。

“他們簽了協議?是什麽樣的協議?”七裏又問道。

“這我哪裏知道,破軍不說,我自然也沒問。”建文抱著肩膀,雨點順著冷風從他脖領子鉆進來,凍得他全身蜷縮起來:“也許,破軍真正效忠的只是我祖皇爺一個人罷了,祖皇爺駕崩,他自然不必再效忠我父皇。鄭提督用大明水師一半艦隊誘惑他,他說覆水難收,兩人如今已是官匪殊途。他對大明還懷著赤膽忠心,也許是在替祖皇爺守著這片大海。鄭提督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破軍,但破軍對鄭提督還心存兄弟情誼,雖然嘴上說著今生今世不會再見他,卻一直關注著鄭提督幾次出航,還把航線畫在地圖上……”

說到這裏,建文有些默然,他何嘗不是和破軍一樣,對鄭提督懷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既有愛,也有恨,有時是愛恨交織,不知該如何表達。

“那你和破軍說過鄭提督殺死你父皇的事嗎?”七裏見建文有些消沉,於是想和他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