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章 囑托 Trust 74

她曾經問過滅絕,為什麽選擇她。原因很簡單。跟她的個性、態度,甚至是镕金術的能耐無關。

她只是滅絕在那時能夠以血金術尖刺控制的唯一一個孩子,這讓她青銅能力增強,之後讓她可以感覺得到升華之井的位置。她有一個瘋狂的母親,一個是搜尋者的妹妹,而且自己還是迷霧之子。這正巧是滅絕需要的綜合體。

當然還有別的原因,即使是滅絕也不知道。

74

日出時,沒有迷霧。

依藍德站在法德瑞斯前方的巖石平台上,看著外面。睡了一晚過後,他覺得精神好上許多,雖然身體仍然因為戰鬥而酸疼,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胸口不小心被克羅司捶了一拳的地方也傷得不輕。換做是別人,這大片的瘀青早已讓他倒地不起。

城市前方滿地是克羅司的屍體,在通往法德瑞斯一路上的走廊中堆得老高。整個區域聞起來都是死亡與幹涸血跡的味道。一整片的藍色屍體,間有人類的淺色皮膚穿插,遠比依藍德想的還要多。可是,法德瑞斯活了下來,雖然主因是最後一瞬間多了幾千名镕金術師,還有克羅司後來主動撤退。

它們為什麽離開?依藍德揣想,感激卻又不安。而且更重要的也許應該是,它們要去哪裏?

巖石上的腳步聲讓依藍德轉身,他看到尤門爬上粗糙的台階,略略喘息,聖務官的袍子依舊幹凈無瑕。沒有人認為他需要打仗。畢竟,他是學者,不是戰士。

我也一樣,依藍德心想,挖苦自己地微笑。

“迷霧不在了。”尤門說道。

依藍德點點頭:“白天跟晚上的都消失了。”

“昨天晚上迷霧不見時,司卡們都躲了起來,有些人現在還拒絕出家門。好幾個世紀以來,他們都因為迷霧而不敢晚上出門,現在迷霧消失了,他們又覺得這個現象太不自然,又全都躲起來了。”

依藍德轉過頭,望著外面。迷霧消失,但灰燼依然落著,而且比以往更濃密。夜裏倒地的屍體如今幾乎都要被完全掩埋。“太陽一直都這麽熱嗎?”尤門問道,擦著額頭。

依藍德皺眉,第一次注意到氣溫相當炙熱,雖然時間還早,卻已經感覺像是中午。

情況仍然不對,他心想,而且非常不對,甚至更糟糕。灰燼阻塞著空氣,在微風中吹拂,覆蓋一切,而這股熱氣……這麽多灰燼飛入空中,阻絕了太陽,不是應該感覺更冷嗎?

“尤門,先組成隊伍。”依藍德說道,“叫他們在屍體間搜尋是否有幸存者,然後把人民聚集起來,開始將他們朝儲藏窟移動。告訴士兵們要準備面對……我不知道是什麽。”

尤門皺眉:“你聽起來像是不會留在這裏幫我的忙。”

依藍德望向東方。“的確不會。”

紋還在某處。他不明白昨天她提到天金那番話是什麽意思,但他信任她。也許她打算用謊言讓滅絕分神,依藍德猜想無論是什麽原因,法德瑞斯的人都欠她一條命。是她把克羅司引開,用了一個他甚至無法猜想到的辦法。

她總是抱怨她不是學者,可這只是因為她沒有受過教育。她比大多我在宮廷內碰到的所謂的“天才”都要聰明兩倍,他微笑地想。

他不能讓她一個人。他必須要找到她。然後……他也不知道他們還能做什麽。也許是找到沙賽德?無論如何,依藍德在法德瑞斯已經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他準備走下台階去找哈姆跟塞特,可是尤門抓住了他的肩膀。

依藍德轉身。

“我誤會你了,泛圖爾。”尤門說,“關於你的那些話,我錯了。”

“當我的人被自己的克羅司包圍時,你讓我進入你的城市。我不在乎你說過我什麽。我認為你是個好人。”依藍德說道。

“不過你對統禦主的看法是錯的。”尤門說道,“他在指引這一切。”

依藍德只是微笑。

“你不信沒關系。”尤門摸著額頭,“我學到了一件事。統禦主會利用信眾與非信眾,我們都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拿去。”

尤門將額頭上的天金珠子取下:“我最後的一顆珠子,也許你會派上用場。”

依藍德接受了這粒珠子,讓它在手指間滾動。他從未燃燒過天金。好多年來,他的家族都負責天金的挖掘,可是當依藍德成為迷霧之子時,他已經將他所能得到的都花完,或是交給紋去燃燒了。

“尤門,你是怎麽辦到的?”他問道,“你怎麽會讓大家以為你是镕金術師?”

“我是镕金術師,泛圖爾。”

“不是迷霧之子。”依藍德說道。

“不是。”尤門說道,“是先知,燃燒天金的迷霧人。”

依藍德點點頭。他總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但他現在已經不敢去倚賴原本的所有認知。“統禦主知道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