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美麗的毀滅者 Beautiful Destroyer 51(第2/3頁)

它們怎麽可能曾經是人類?依藍德不解。他沖上前去,將墜地的克羅司劍從地面上拔起,帶起一道黑色的土壤。統禦主創造了這些怪物,這就是那些反對者的下場嗎?他們成為克羅司,變成他的軍隊嗎?這些怪物有極強的力量與耐力,可以靠最基本的食物過活。可是要讓人——即使是自己的敵人——變成這樣的怪物,於心何忍?

依藍德彎腰沖上前,從及膝處砍斷一只怪物的雙腿,然後跳起,砍斷另一只的手臂。他轉身,將粗糙的劍刺穿第三只的胸口。他對於殺死曾經是無辜人民的它們沒有任何懊悔。這些人已經死了。變成怪物後它們會靠其他人類來繁衍,除非它們被阻止。

或被控制。

依藍德大喊,在一群克羅司間轉身,揮舞著原本應該超過負荷的劍。越來越多怪物注意到他,紛紛轉身沖向被燃燒建築物點亮的街道。根據探子回報,這是非常大的一群克羅司軍隊,大概總共有三萬只。這麽多怪物很快就能屠光如此的小鎮,像是暴風卷走黑灰一般。

依藍德不會允許此事發生。他戰鬥,殺死一個又一個。他是來為自己取得生力軍,但隨著時間流逝,他發現自己為了另外一個原因而戰。有多少這樣的村莊被摧毀,陸沙德的人卻從來連想都沒多想過?有多少子民——即使他們自己不知道,也都是屬於依藍德的子民——死在克羅司的手下?他無法保護的人已經有多少了?

依藍德砍斷一只克羅司的頭,然後轉身,靠它們的劍推開兩只較小的怪物。另一只十二尺高的龐然大物沖上前來,高舉武器。依藍德一咬牙,舉高自己的武器,驟燒白镴。

武器在燃燒的村莊中相交,發出像是鐵匠錘與金屬敲擊的聲音。依藍德站在原地,與比他高兩倍的怪物在力氣上勢均力敵。

克羅司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我非一般地強大,依藍德心想,扭身砍斷怪物的手臂。這力量為什麽無法保護我統治的子民?

他再次大喊,利落地將克羅司攔腰切成兩半,只是為了展現他有此能耐。怪物斷成惡心的兩截。

為什麽?依藍德憤怒地心想。我必須擁有什麽樣的力量,我必須怎麽做,才能保護他們?

紋幾個月前在維泰敦城中說的話,此時回到他的腦海。她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短期的——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可是,他還能怎麽辦?他不是弑神者,也不是預言中的神聖英雄。他只是凡人。

而在這樣的日子之中,凡人,甚至是镕金術師,似乎都沒多大價值。他邊殺戮、邊怒吼,又砍殺了一群克羅司,但就像他在法德瑞斯城中的努力一樣,總顯得不夠。

在他四周,村莊仍然在燃燒。他一面戰鬥,一面可以聽到女人在哭泣,孩子在尖叫,男人在死去。即使迷霧之子的努力也是微乎其微。他可以殺了又殺,但是這救不了村民。他大叫,安撫,可是克羅司依舊反抗不休。他甚至連一只都控制不了。這表示有審判者控制著它們嗎?還是只因為它們不夠害怕?

他繼續戰鬥,而在過程中,身邊越發頻繁的死亡似乎影射著他過去三年的一切所作所為。他應該要能保護子民,他如此努力要保護自己的人民,他阻止軍隊、推翻暴君、重整法律、取得補給品,可是在如汪洋般的死亡、混亂、痛苦中,一切都只是杯水車薪。他不能靠保護帝國一角來拯救整個帝國,一如他不能靠殺死一小群克羅司來拯救所有村莊。

如果殺死一只怪物,卻只能讓另外兩只怪物來取代有什麽用?如果灰燼最終會將一切淹沒,拿食物來喂飽人民有什麽用?如果連一個村莊的人民都保護不了,他這樣的皇帝又有什麽用?

依藍德從未渴望過力量。他向來是理論家跟學者,統治帝國對他而言像是研究工作的落實,但隨著他在燃燒的迷霧與黑夜中戰鬥,他開始了解。隨著他拼了全力卻仍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死在身邊,他開始明白人們為什麽會渴望更多力量。

保護的力量。在那瞬間,如果能夠拯救周圍的人,他會願意接受神的力量。

他又砍倒另一只克羅司,然後聽到尖叫,轉過身看到一名年輕女子從附近的一間房舍中被克羅司拉出來,有一名較年長的男子正拉住她的手,兩人都在大聲呼救。依藍德掏向腰帶,拉出錢袋,將錢袋拋入空中,同時拉與推裏面的錢幣。袋子在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中炸開,依藍德將一些錢幣射入拉扯女子的克羅司。

它悶哼一聲,卻沒有停止動作。錢幣鮮少在克羅司身上奏效,必須打中要害才殺得死它們。紋辦得到。

就算依藍德有此精準的技巧,此刻也沒心情這麽做。他暴喝一聲,朝怪物射去更多錢幣,它們一枚枚從地上翻起,然後射向前方,一枚又一枚的飛彈深入怪物的藍色身體,它的背後成為一片過分刺眼的血紅,最後終於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