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職的騎士(第2/4頁)

昆丁王子聽得專心致志。這小子是他父親的種。矮小敦實,樣貌平凡,看起來正直、穩重、實在、本分……卻不能讓少女一見傾心。而那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無論頭銜如何,仍是年輕女子,這點她每每扮無辜時自己都會承認。像所有優秀君王一樣,她把人民放在首位——否則她絕不會嫁給西茨達拉·佐·洛拉克——但她心中的小女孩渴望詩意、浪漫和笑語。她想要激情似火,多恩卻送來沉穩如泥。

你可從泥土中提煉退燒的膏藥;你可在泥土中播種糧食,喂養孩童。泥土滋養,烈火索取,但傻瓜、孩子還有年輕女子每次都被熱情誤導。

王子身後,蓋裏斯·丁瓦特爵士正朝伊倫伍德低語。蓋裏斯爵士與王子正相反:身材頎長,面容俊俏,兼具劍客的優雅和廷臣的機智。賽爾彌可以肯定有許多多恩少女的手指撫摸過那陽光點綴的頭發,親吻過那笑容輕佻的雙唇。若這位是王子,事情也許大不相同,他禁不住想……但丁瓦特對他而言過於浮華。劣幣,老騎士心想,他也了解這種人。

蓋裏斯說的事一定很有趣,引得大個子禿頭同伴突然縱聲大笑,連國王的視線都被吸引。西茨達拉·佐·洛拉克看到多恩王子,皺了皺眉。

巴利斯坦爵士覺得不妙。當國王示意表親馬格哈茲靠近,並彎腰附耳低語時,他覺得有麻煩了。

我對多恩沒有誓言,巴利斯坦爵士告訴自己。但勒文·馬泰爾曾是他的誓言兄弟,彼時禦林鐵衛手足情深。在三叉戟河我沒幫上勒文,但今天我能幫他侄子。馬泰爾正在毒蛇窩中跳舞,可他視而不見。丹妮莉絲於眾神和世人的見證下嫁人後,昆廷逗留不去,作丈夫的肯定會被激怒。現在他沒了女王庇護……然而……

這想法像一記耳光打在他臉上。昆廷生長於多恩宮廷,對陰謀和毒藥不會陌生。他的長輩不止勒文親王。他也是紅毒蛇的侄子。丹妮莉絲確已另擇他偶,但西茨達拉死後可以再嫁。會不會圓顱大人錯了?誰能確定蝗蟲一定針對丹妮莉絲?那可是國王的包廂,如果一開始想害的是國王呢?西茨達拉的死將粉碎脆弱的和平,鷹身女妖之子必尋求報復,而淵凱人將重新開戰。屆時,除了答應昆廷的婚約,丹妮莉絲別無選擇。

巴利斯坦爵士狐疑不定,卻聽廳後響起重靴登上陡峭石階的聲音。淵凱使團來了。黃磚之城的三位賢主大人代表,每人都帶著武士。一位奴隸主穿綴金流蘇的栗色絲綢托卡長袍;一位穿青橙條紋托卡長袍;第三位穿戴華麗的胸甲,甲上鑲嵌的墨玉、翡翠和珍珠母拼出春宮圖。傭兵團長血胡子跟著他們,健壯的肩膀扛了一個皮袋,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

襤衣親王沒來,賽爾彌注意到,棕人本·普棱也沒來。巴利斯坦爵士冷冷地注視著血胡子。給我個理由會會你,看誰笑到最後。

瑞茨納克·莫·瑞茨納克小步趨前,“賢主大人們,你們駕到讓我們蓬蓽生輝。吾王明光西茨達拉囑我歡迎淵凱朋友。我們明白——”

“明白這個。”血胡子從皮袋中拽出一顆頭,扔向總管。

瑞茨納克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急忙跳開。頭顱彈過他剛才站的地方,在紫色大理石地面一路留下點點血跡,最後撞到西茨達拉國王的巨龍寶座。廳裏的獸面軍都端起長矛,巨人格魯爾沉步擋在王座之前,斑貓與克拉茲也閃到他身邊,組成人墻保護國王。

血胡子哈哈大笑,“他死了,不咬人。”

總管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靠過去,極輕細地拎著頭發提起腦袋,“海軍司令格羅萊。”

巴利斯坦爵士看向王座。他侍奉過這麽多國王,禁不住去想若遇到這種挑釁,他們會作何反應。伊裏斯會嚇得向外一閃,估計又要被鐵王座上的倒刺割傷,但隨後他會尖叫著下令將淵凱人砍成碎片。勞勃會高叫拿戰錘來,親自與血胡子對決。即便公認軟弱的傑赫裏斯,也會下令逮捕血胡子和淵凱奴隸主。

西茨達拉卻一動不動,呆若木雞。瑞茨納克將人頭墊在一個緞子靠枕上,擺在國王腳下,隨後飛也似的逃開,嘴角厭惡地下撇。巴利斯坦爵士隔了好幾碼都能聞到總管身上濃重的香水味。

死者滿臉責備之意,胡子被棕色血塊凝結,但一股紅色細流仍從脖子下流出。從傷口看,他沒能幹凈利落地身首異處。大廳末端的請願者開始悄悄溜走。一名獸面軍摘下黃銅鷹面具,把早餐全吐了出來。

巴利斯坦·賽爾彌對砍頭並不陌生。但這個……他曾與老船長一起橫越半個世界,從潘托斯到魁爾斯再到阿斯塔波。格羅萊是個好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他不過是想回家。騎士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