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蕾妮(第4/7頁)

不管以前幹過什麽。“你們認為我幹過什麽?”她說,“你們是誰?”

“我們一開始是國王的人,”那人告訴她,“但國王的人必須要有國王,而我們沒有。我們本來也是弟兄,但我們的關系已經瓦解。我不知道我們是誰,只知道我們的路十分黑暗,聖火沒告訴我道路盡頭等待著的是什麽。”

我知道路的盡頭在哪裏。我見過樹林裏的屍體。“聖火,”布蕾妮重復。突然,她明白了,“你是那密爾僧侶。紅袍巫師。”

他低頭看著自己襤褸的長袍,悲哀地笑笑:“叫粉紅冒牌貨更合適。沒錯,我是索羅斯,來自密爾……一個糟糕的僧侶,一個更糟的巫師。”

“你跟唐德利恩一起。閃電大王。”

“閃電轉眼即逝,再也無法看到。人也一樣。我恐怕貝裏伯爵的火焰已經離開人世。一個更陰沉的影子取代他領導我們。”

“獵狗?”

僧侶努努嘴:“獵狗死了,已經被埋葬。”

“我看到他。在樹林裏。”

“那是發燒時做的夢,小姐。”

“他說要絞死我。”

“夢也可能撒謊。小姐,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一定餓壞了吧?”

她確實很餓,肚子裏空空如也。“吃的……我很想吃點東西,謝謝你。”

“那就好好吃頓飯吧。坐下。我們還要再談,但先吃飯。在這兒等著。”索羅斯用融化的蠟燭點燃一支細燭,消失於某塊突出的巖石下,黑糊糊的洞裏,留下布蕾妮在小山洞獨處。但能有多久呢?

她在石室徘徊,尋找武器。任何武器都可以:棍,杖,匕首,但她只找到石頭,有一塊正稱手……但她記得在輕語堡,夏格維用石塊對抗匕首是什麽下場。聽見僧侶的腳步時,她丟下石頭,回到座位裏。

索羅斯拿來面包、奶酪和一碗燉湯。“很抱歉,”他說,“最後一點牛奶已經發酸,蜂蜜也吃完了。食物越來越少。不過這些能讓你吃飽。”

燉湯冰冷油膩,面包很硬,奶酪更硬。但布蕾妮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不及今天吃的一半好吃。“我的同伴們也在這兒?”她邊問僧侶邊舀起最後一點湯。

“修士被放走了,讓他繼續上路。他不是惡人。其余的都在這裏,等待審判。”

“審判?”她皺起眉頭,“波德瑞克·派恩不過是個小男孩。”

“他說他是侍從。”

“你知道男孩子都愛吹噓。”

“他是小惡魔的侍從。他承認自己參加過戰鬥,甚至承認殺過人。”

“他是個孩子,”她又道,“可憐可憐他吧。”

“小姐,”索羅斯說,“我不懷疑在七大王國別的地方能找到仁慈、憐憫與寬恕,但別在這裏尋找。這是個山洞,不是座神廟,當人們必須像老鼠一樣活在黑暗的地底時,同情心跟牛奶與蜂蜜一樣很快就耗光了。”

“正義呢?山洞裏能找到正義嗎?”

“正義。”索羅斯無力地笑笑,“我記得正義。它的滋味曾如此美好。在貝裏的帶領下,我們替天行道,我們就是正義的化身,至少我們如此告訴自己。我們是國王的子民,是騎士,是英雄……但長夜黑暗,處處險惡,小姐,戰爭把我們全變成了怪物。”

“你說你們是怪物?”

“我說我們都是人。你不是唯一受過傷的,布蕾妮小姐。當這一切剛開始時,我的很多弟兄是好人,有些……不那麽好,這樣說可以嗎?當然,有種說法認為,說一個男人開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結局。我想女人也一樣。”僧侶站起身,“恐怕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結束。我聽見我的弟兄們來了。夫人派人來找你。”

布蕾妮聽見腳步聲,看到火炬光在隧道中閃爍:“你告訴我說她去美人市集了。”

“她是去過。我們睡覺時她又回來了。她從來不睡。”

我不害怕,她告訴自己,但已太遲了。至少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害怕,她轉而向自己承諾。他們一行四人,身強體壯,面容桀驁不馴,穿著鎖甲、鱗甲和皮甲。她認出其中一位,夢中的獨眼人。

四人中最高大那個穿一件肮臟破舊的黃鬥篷。“吃得滿意?”他問,“希望如此。那是你的最後一餐。”他棕頭發,大胡子,結實強健,斷裂過的鼻子愈合得很差。我認識這人,布蕾妮心想。“你是獵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爛牙,歪歪扭扭,布滿褐色蛀痕。“我想是的,因為小姐您殺了上一個獵狗。”他扭頭啐了一口。

她記起閃爍的電光,腳下的爛泥。“我殺了羅爾傑。他從克裏岡墳頭取走頭盔,你又從他屍體上撿了過來。”

“他可沒抗議。”

索羅斯不安地吸了一口氣。“真的嗎?死人的頭盔?我們墮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