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第6/7頁)

整齊的木樁壕溝及太監們操練洗澡的區域以南,就是自由民的營地,一個遠為嘈雜混亂之所。丹妮已盡可能地用取自阿斯塔波和淵凱的武器將前奴隸們武裝起來,喬拉爵士則把能作戰的人員整編為四個大隊,然而此時她絲毫沒發現操練的跡象。一個燃燒浮木的火堆旁,上百人圍聚在一起燒烤馬屍。她聞到肉的味道,聽到男孩轉動馬身時脂肪發出的嘶嘶聲,不由得皺起眉頭。

孩子們跟在馬匹後面奔跑,歡笑雀躍。這裏沒有敬禮,自由民們用各種稀奇古怪的語言從四面八方向她呼喊。有的向她致敬,稱她為“母親”,有的請求恩賞與幫助;有的向陌生神衹祈禱,為她祝福,有的卻要她祝福他們。她左右顧盼,朝他們微笑,觸碰舉起的手,並任由下跪的人摸她的馬鐙和腿。許多自由民相信觸碰她會帶來好運。如果有助於給他們勇氣,就讓他們碰吧,她心想,前路充滿未知的艱險……

丹妮停下來跟一位想讓龍之母為自己嬰兒命名的孕婦說話,忽有人抓住她的左手腕。她回身瞥見一個衣衫襤褸的高大男子,剃個光頭,臉頰被太陽曬得黝黑。“別太使勁哦。”她還不及說完,便被對方拽下坐騎。地面迎面撲來,撞得窒息,銀馬嘶鳴著向後退去。丹妮頭暈眼花,翻了個身,用胳膊肘撐起來……

……看見一柄明晃晃的鋼劍。

“背信棄義的母豬,”他說,“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讓人們親吻你的腿。”他腦袋光得像南瓜,正在蛻皮的鼻子紅紅的,但她認得聲音和那雙淡綠色眼睛,“先割你的奶頭。”丹妮隱約意識到彌桑黛大聲呼救。一個自由民沖上前,但只跨了一步,劍光閃爍,他便跪倒在地,血從臉上流淌下來。梅羅在馬褲上擦擦劍,“下一個是誰?”

“我。”白胡子阿斯坦跳下坐騎,站到她前面,手握長長的硬木拐杖,鹹澀的海風掀動雪白的頭發。

“老爹,”梅羅說,“快滾吧,免得我把你的拐杖折成兩截,捅你的——”

老人以拐杖一端佯攻,然後收回來,另一端猛然出擊,快得讓丹妮無法相信。“泰坦私生子”搖搖晃晃地退到海中,打爛的嘴裏吐出鮮血和幾顆碎牙。白胡子把丹妮擋在身後,梅羅劈向他的臉,老人急速退後,靈貓般迅捷。這回拐杖狠狠擊中梅羅的肋骨,使得他步履蹣跚。阿斯坦發起反擊,踩著水花側移,架住一擊回旋砍,閃過第二下,又截下劈向中路的第三招。他們動作如此之快,她幾乎看不清楚。彌桑黛把丹妮拉起來,只聽“咯嚓”一聲響,她以為阿斯坦的拐杖就斷了,結果發現梅羅小腿上伸出參差不齊的骨頭。“泰坦私生子”倒下時奮力扭動,往前一探,直刺老人胸口。白胡子輕蔑地將兵器撥開,並用拐杖另一端猛擊大個子的太陽穴。梅羅癱倒在地,海浪向他湧來,而他嘴裏湧出血泡。不一會兒,自由民們也蜂擁而至,用尖刀、石塊和憤怒的拳頭淹沒了他。

丹妮轉過頭去,陣陣惡心。她現在比事發時更害怕。他差點殺了我。

“陛下,”阿斯坦跪倒,“我老不中用,實在羞愧,不該讓他有機會靠近您的。都是我的過失,少了胡子和頭發,居然沒認出他來。”

“沒關系,我也沒認出來。”丹妮深呼吸,以止住顫抖。到處都有敵人,“請帶我回帳吧。”

莫爾蒙到達時,她裹著獅皮,喝香料葡萄酒。“我去看了河邊城墻,”喬拉爵士開始說,“它比陸地這面高幾尺,而且同樣堅固。彌林人還在城垛下安置了十幾條火船——”

她打斷他的話頭:“你該警告我‘泰坦私生子’逃脫了。”

他皺起眉頭:“沒必要驚嚇您,陛下。我已懸賞他的人頭——”

“把錢付給白胡子。離開淵凱後梅羅一路跟蹤。他剃掉了胡子,混跡於自由民中,等待復仇的機會。阿斯坦殺了他。”

喬拉爵士盯著老人看了良久:“一個侍從拿一根棍子殺了布拉佛斯的梅羅,對嗎?”

“一根棍子,”丹妮確認,“但他不再是侍從了。喬拉爵士,我要你賜封阿斯坦為騎士。”

“不。”

厲聲否定本已夠讓人吃驚。更奇怪的是,那同時來自於兩個人。

喬拉爵士拔出劍來:“‘泰坦私生子’乃出名的兇險殺手。你到底是誰,老家夥?”

“一個比你出色的騎士,爵士。”阿斯坦冷冷地道。

騎士?丹妮糊塗了:“你說自己是個侍從。”

“曾經是,陛下。”他單膝跪下。“我年輕時曾為後來的史文伯爵做侍從,如今遵照伊利裏歐的命令,也為壯漢貝沃斯服務,但在這之間的歲月,我是一名維斯特洛騎士。我並沒向您撒謊,女王陛下,然而保留了部分事實,以及與此相關的過錯。我懇求您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