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第2/4頁)

“野人的箭。”這並非提問。諾伊只有一條胳膊,但肌肉壯實,足以支撐瓊恩的體重。他將手臂伸到瓊恩腋下。“你的臉色蒼白得跟牛奶一樣,而且身體燒得滾燙。我帶你去見伊蒙師傅。”

“沒時間了。野人翻越長城,到達後冠鎮,要來打開這兒的城門。”

“有多少?”諾伊半拖半架地將瓊恩帶到門外。

“一百二十人,以野人的標準而論裝備精良。多半有青銅盔甲,少數人裝備鋼甲。這裏還剩多少弟兄?”

“四十多,”唐納·諾伊道,“都是老弱病殘,以及仍在受訓的男孩。”

“馬爾錫走後,指定誰為代理城主?”

武器師傅忍不住大笑:“文頓爵士,諸神保佑他,他是城裏最後的騎士。問題在於,史陶似乎忘了自己的擔子,也沒人急著提醒他。我想這裏現在應該算是由我——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殘廢——負責。”

這點不錯。獨臂的武器師傅堅韌頑強,經驗豐富。而文頓爵士……大家都同意,他曾是個好戰士,可惜當了八十年遊騎兵,力量和智慧都已失去。有回他邊吃晚餐邊睡過去,差點淹死在豌豆湯裏。

“你的狼呢?”穿過院子時諾伊問。

“白靈……翻墻之前不得不留下,希望他能自己找路回來。”

“抱歉,孩子。沒有他的蹤影。”他們一瘸一拐地來到學士的居所,鴉巢下面長長的木造堡壘。武器師傅踢了門一腳:“克萊達斯!”

過了一會兒,一個彎腰駝背的矮個黑衣人朝外張望,看到瓊恩,頓時瞪大了粉紅色的小眼睛:“讓這小子躺下,我去叫學士。”

壁爐裏燃著一堆火,屋內空氣令人窒悶。熱度令瓊恩昏昏欲睡。諾伊讓他仰面躺下,他立即閉上眼睛,好讓世界停止旋轉。上面鴉巢裏傳來烏鴉的抱怨與尖叫。“雪諾,”一只鳥說,“雪諾,雪諾,雪諾。”這是山姆教的,瓊恩記起來。山姆威爾·塔利有沒有安全返回呢?他疑惑地想,還是只有鳥兒回來?

伊蒙學士沒多久就過來了。他走得很慢,一只斑駁的手扶著克萊達斯的胳膊,慢吞吞地謹慎地小步挪動,細瘦的脖子上掛著沉甸甸的頸鏈,有金、銀、鐵、鉛、錫及其他金屬。“瓊恩·雪諾,”他說,“等你好轉,一定要把所見所聞都告訴我。唐納,放一壺紅酒到火上,還有我的鐵制工具,把它們燒得又紅又燙。克萊達斯,我需要你那柄鋒利精良的匕首。”學士已經一百多歲,瘦小羸弱,掉光了頭發,眼睛也瞎盲。但即便渾濁的雙眼目不視物,他的頭腦依如往昔一般清晰。

“野人正往這兒殺來,”瓊恩告訴他,而克萊達斯用刀割開褲腿,厚厚的黑布下,舊血和新血凝結在一起,“從南邊。我們爬過長城……”

克萊達斯割開瓊恩粗糙的繃帶,伊蒙學士湊近來嗅了嗅。“我們?”

“我跟他們在一起。斷掌科林命我加入他們。”學士的手指戳戳傷口,以作探查,瓊恩畏縮了一下。“瑟恩的馬格拿——啊啊啊啊啊——好疼。”他咬緊牙關,“熊老在哪兒?”

“瓊恩……這是個悲傷的消息,莫爾蒙總司令於卡斯特堡壘遭遇謀殺,死在自家誓言弟兄們手上。”

“弟兄……我們自己人?”伊蒙的話造成的傷痛比他手指造成的強烈一百倍。瓊恩記得最後一次見到熊老時,總司令站在帳篷前,烏鴉停於肩上,嘶啞地叫著“玉米”。莫爾蒙死了?自看到先民拳峰上的戰鬥場景,他就一直擔心,而今的打擊更大。“誰?是誰襲擊他?”

“舊鎮的加爾斯,‘獨臂’奧羅,短刃……過去的竊賊、懦夫和兇手。我應該預見到的,守夜人軍團跟從前不一樣了。正派人太少,無法約束無賴。”唐納·諾伊將學士的刀放在火上轉動,“有十幾個忠誠的人返回,包括憂郁的艾迪、巨人和你朋友‘笨牛’等。我們就是從他們那兒聽說事情經過的。”

只有十幾個?兩百個弟兄跟莫爾蒙總司令一起離開黑城堡,兩百名守夜人的精銳。“這是否意味著馬爾錫是總司令了?”“石榴老”親切和善,是個勤勉的總務長,但不幸之處在於,他不適合帶兵打仗。

“暫時如此,直到我們選出一個,”伊蒙學士說,“克萊達斯,把我的藥瓶拿來。”

選出一個。“斷掌”科林和傑瑞米·萊克死了,班揚·史塔克依舊失蹤,還有誰?肯定不能是波文·馬爾錫或文頓·史陶爵士。索倫·斯莫伍德或奧廷·威勒斯爵士有沒有自先民拳峰上幸存?不,應該是卡特·派克,或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但該選哪一個?影子塔和東海望的指揮官都是優秀人才,但彼此區別很大:丹尼斯爵士謙恭謹慎,有騎士風度,也較年長;而年輕的派克作為私生子,說話粗魯,不怕犯錯,卻也有闖勁。糟糕的是,兩人互相不和,熊老總把他倆分得遠遠的,在長城的兩個盡頭。瓊恩知道,梅利斯特家的人對鐵民有種深入骨髓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