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2/6頁)

“明白。”戴佛斯說。你還說我是叛徒?

亞賽爾爵士放開他。“很好,”他獰笑道,“陛下在等我們,別讓他久等。”

石鼓塔最頂端的寬闊圓形房間名曰“圖桌廳”,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正站在一張碩大的木桌後,桌子雕刻描繪著征服者伊耿時代的維斯特洛,這間屋子正是因此而得名。一個鐵火盆立在國王身邊,其中的炭火閃著橙紅光芒,四扇高大窄窗面向東西南北四方,外面是夜晚的星空。戴佛斯聽見風聲及微弱的水聲。

“陛下,”亞賽爾爵士說,“如您所願,我帶來了洋蔥騎士。”

“我知道了。”史坦尼斯穿灰羊毛外衣,暗紅披風,系一條普通的黑皮帶,上面掛著長劍和匕首,火焰形狀的赤金王冠戴在頭頂。但他的神態讓戴佛斯大吃一驚。比起離開風息堡,航向黑水河,航向那場毀滅之戰時,他仿佛老了十歲,剃短的胡須裏遍布灰色毛發,而體重至少掉了兩石——他從來就不胖,如今骨頭在皮膚下運動,好像長矛要戳出來,甚至連王冠也顯得太大。他的眼睛成了深陷的藍色凹穴,臉皮底可以看出頭顱的形狀。

然而當他看見戴佛斯,一抹微笑掠過嘴唇。“看來大海把我的鹹魚洋蔥騎士還回來了。”

“是的,陛下。”他知道自己把我關進了黑牢嗎?戴佛斯單膝跪下。

“起來,戴佛斯爵士,”史坦尼斯命令,“我很想念你。我需要聽取諫言,而你從來都會實言相告。因此,老實告訴我——背叛的懲罰是什麽?”

這句話懸在空中。一個可怕的問題,戴佛斯心想,國王要處決他的獄友?還是他自己?國王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背叛的懲罰。“背叛?”良久,他無力地重復。

“否則還能稱之為什麽?否認合法的國王,企圖盜走理應屬於他的王座。我再問你一遍——按照律法,背叛的懲罰是什麽?”

戴佛斯別無選擇,只能回答。“死,”他說,“懲罰是死,陛下。”

“歷來如此。我不是……我不是個殘酷的君主,戴佛斯爵士,你了解我,你一直都很了解我。這並非我頒布的法令。歷來如此,自伊耿時代,從世界之初就是如此。戴蒙·黑火、托因兄弟、禿鷹王、哈裏士國師……叛徒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連雷妮拉·坦格利安也不例外。她可是一位國王的女兒和兩位國王的母親,卻也作為叛徒處死,因為試圖篡奪弟弟的王位。這是律法,律法!戴佛斯,不是殘酷。”

“是的,陛下。”他指的不是我。戴佛斯對黑牢裏的獄友感到片刻的憐憫。他知道自己應該保持沉默,可是他累了,而且惡心透頂,所以聽見自己說:“陛下,佛羅倫伯爵並非叛徒。”

“走私者,你能有別的稱呼?我讓他當首相,他卻要為自己的飯碗而出賣我的權利,甚至給他們希琳!把我唯一的孩子嫁給亂倫的雜種!”國王的聲音裏充滿怒氣,“我兄長有種激發忠誠的天賦,甚至能贏得敵人的擁護。在盛夏廳,他一日內三奏凱歌,生擒格蘭德森伯爵和卡伏侖伯爵,帶回風息堡,將他們的旗幟當作戰利品掛在大廳。卡伏侖的白鹿旗上沾了點點血漬,而格蘭德森的睡獅紋章幾乎被扯成兩半,但他們情願在旗幟下坐一整夜,跟勞勃喝酒歡宴。他甚至帶他們去打獵。‘這些人打算把你交給伊裏斯燒死,’我見他們在院子裏扔飛斧,就告誡兄長,‘你不該把武器交到他們手中。’勞勃聽了只是哈哈大笑。我會把格蘭德森和卡伏侖關進地牢,他把他們當朋友。後來,卡伏侖伯爵為勞勃戰死在楊樹灘,死於藍道·塔利的碎心劍下。格蘭德森則在三叉戟河受傷,一年後不治身亡。我兄長可以贏得人們的愛戴,我似乎只能招致背叛,甚至連我的家族……弟弟,外祖父,族親,姻親……”

“陛下,”亞賽爾爵士說,“我懇求您,給我個證明的機會,並非所有佛羅倫都如此軟弱。”

“亞賽爾爵士要我繼續戰爭,”史坦尼斯國王告訴戴佛斯,“蘭尼斯特家認為我一蹶不振,這能怪誰呢?幾乎所有發誓效忠我的領主都棄我而去,甚至連伊斯蒙伯爵——我的外祖父都向喬佛裏屈膝。少數仍保持忠誠的人失去了信心,成天喝酒賭博打發時間,像落敗的狗一樣舔舐傷口。”

“戰鬥會讓他們再度振奮,”亞賽爾爵士道,“失敗是病,勝利是療方。”

“勝利。”國王的嘴扭曲了一下,“我們需要很多勝利,爵士。把你的計劃告訴戴佛斯爵士,我要聽聽他的看法。”

亞賽爾爵士轉向戴佛斯。“受神愛護的貝勒”曾令高傲的貝格萊佛伯爵給乞丐洗爛腳丫——這位未來的首相臉上的表情大概就跟貝格萊佛當時差不多。然而他還是遵從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