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5/5頁)

桑鐸·克裏岡奮力起身,發動孤注一擲的反擊。但貝裏伯爵還沒還手,獵狗就意識到火焰原來是在自己盾牌上燃燒翻滾,如此靠近自己的臉。他憎惡地大喝一聲,瘋狂地敲向已然碎裂的橡木盾牌,將其徹底毀壞。盾牌分裂,其中一塊燒著飛旋出去,另一塊仍頑固地附在他前臂上。他奮力掙紮,反而助長火勢,袖子著了火,整條左臂都燃起來。“殺了他!”綠胡子催促貝裏伯爵,其他人則喝誦:“有罪!”艾莉亞跟著他們高呼:“有罪,有罪,殺了他,他有罪!”

貝裏伯爵的動作如夏日絲綢一般平滑流暢,他迅速靠近,準備將對手終結。獵狗發出一聲刺耳的嘶喊,雙手舉劍,使盡全身力氣猛劈而下。貝裏伯爵輕易擋住……

“不不不不不不!”艾莉亞尖呼。

……但燃燒的兵器不堪重負,斷成兩截,獵狗那柄冰冷的鐵劍順勢埋入貝裏伯爵的血肉之中,正砍在肩膀和脖子的交界處,直劈到胸骨。暗紅的熱血一下子湧出來。

桑鐸·克裏岡身上仍在燃燒。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把殘存的盾牌掰下來,咒罵著扔開,然後在泥地中打滾,以圖熄滅手臂上蔓延的火焰。

貝裏伯爵雙膝緩緩跪下,仿佛是做祈禱。他張開嘴,卻只有鮮血湧出。當他迎面撲倒在地時,獵狗的劍仍卡在身上。泥土吸收了血液。空山裏毫無聲息,唯有火焰輕輕的噼啪以及試圖起立的獵狗發出的嗚咽。艾莉亞想到米凱和自己蠢笨的禱詞,她日夜祈禱獵狗的死。如果世間真有神靈存在,為何貝裏伯爵不能獲勝?她知道,獵狗是有罪的。

“行行好,”桑鐸·克裏岡抱著手臂嘶啞地說,“我燒傷了,幫幫我,誰來幫幫我。”他在哭,“行行好。”

艾莉亞驚訝地看著他。他哭得像個小嬰兒,她心想。

“梅利,處理一下他的燒傷,”索羅斯吩咐,“檸檬,傑克,幫我照料貝裏伯爵。艾德,你最好也過來。”紅袍僧把獵狗的劍從伯爵屍體上拔出,將劍尖埋入滲滿鮮血的泥地。檸檬的大手伸到唐德利恩的胳膊下,“幸運”傑克則搬起他的腳。他們擡他繞過火坑,深入黑暗的隧道。索羅斯和那個叫艾德的男孩跟在後面。

瘋獵人啐了一口:“我說還是將他帶回石堂鎮,關進鴉籠。”

“對,”艾莉亞說,“他殺了米凱。真的!”

“好個憤怒的小松鼠。”綠胡子咕噥。

哈爾溫嘆口氣:“拉赫洛剛宣判他無罪。”

“誰是‘魯——哈——洛’?”這名字她連說都說不清楚。

“光之王。索羅斯教導我們——”

她不在乎索羅斯教導他們什麽。她從綠胡子的刀鞘裏拔出匕首,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拔腿就跑。詹德利伸手攔她,但她總是比詹德利快。

七弦湯姆和幾位婦女正把獵狗扶起。她看見他的胳膊,震驚得無法言語。盾牌皮帶纏繞的地方是一道粉紅,但周圍自肘部到手腕,肌肉全部裂開,紅彤彤的滲著血。他對上她的目光,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這麽想我死?那就來吧,小狼女,一刀刺下來,比火幹凈利落得多。”克裏岡試圖站立,但稍微動作,一塊焦肉便自手臂脫落,他雙膝一軟,又倒下去。湯姆抓住他完好的右手臂,支撐著他。

他的手,艾莉亞心想,就像他的臉。但他是獵狗,活該在地獄中焚燒。匕首沉甸甸的,她抓得更緊。“你殺了米凱,”她再次重復,要他承認,“告訴他們。你殺了米凱。你殺了米凱!”

“是的,”他整個臉都扭曲,“我騎馬將他劈成兩截,之後哈哈大笑。我還看他們狠揍你姐姐,看他們砍了你父親的頭。”

檸檬抓住她手腕一擰,將匕首奪走。她踢他,但他不肯交還武器。“下地獄去,獵狗,”沒了家夥,她只能朝桑鐸·克裏岡無助地憤怒叫喊,“下地獄去!”

“他已經去過了。”一個跟耳語差不多的聲音說。

艾莉亞轉身,貝裏·唐德利恩伯爵正站在後面,用染血的手抓著索羅斯的肩膀。

密爾的索羅斯,Thoros of My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