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3/5頁)

艾莉亞點點頭。“是的,我認得記事本,還有波利佛、拉夫他們。”她把神眼湖畔那間倉庫的事說了出來——她和詹德利就是在那兒被抓的——還講述了記事本提的問題。“村裏藏有金子嗎?”他總如此開頭,“銀子和珠寶呢?存糧呢?貝裏·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兒?有哪位村民幫助過他?他離開後去了哪兒?他身邊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騎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他們裝備如何?有多少人騎馬?有多少人受傷?可曾見過其他敵人?他們又有多少?什麽時候見著的?他們舉著什麽樣的旗幟?他們去了哪兒?村裏藏有金子嗎?銀子和珠寶呢?貝裏·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兒?他身邊有多少人?他們去了哪兒,你說不說?”想到這裏,她仿佛再次聽到那些慘叫,再次聞到鮮血、糞便和焦肉的臭味。“他總是問同樣的問題,”她認真地告訴土匪們,“但每天問的方式都不一樣。”

“小孩子不該有如此遭遇,”哈爾溫耐心等她說完,然後評論道,“我們聽說魔山在石磨坊損失了一半部下,沒準這個‘記事本’此刻正沿著紅叉河漂浮,被魚兒咬掉臉龐咧;如果不是,那他們又多一項罪狀需要償還。大人說了,事情的起因是首相派他去懲罰格雷果·克裏岡,他也一定會完成這項任務。”他拍拍艾莉亞的肩膀,以示寬心。“快上馬吧,小姐,去橡果廳要騎一整天,好在到達之後我們就能住進房間,吃上熱騰騰的晚飯。”

他們果然騎了整整一天,夜幕降臨時,才渡過一條小溪,抵達橡果廳。這座巨大的橡木堡壘有石圍墻環繞,城主隨封君凡斯伯爵外出打仗,因此大門緊閉,並上了閂。城主夫人是七弦湯姆的舊識,安蓋說他們曾是戀人。這名弓箭手通常和她騎在一起,隊裏除詹德利之外,就數他的年齡和她最接近,他也常給她講多恩領的風情,卻從不亂開玩笑。他不是我朋友,只是來監視我的,確保我不會再逃走。艾莉亞懂得如何洞察真相,多虧西利歐·佛瑞爾的教誨。

斯莫伍德夫人待土匪們相當友善,但她譴責他們將小女孩拖進戰爭的行為。檸檬無意中透露艾莉亞是貴族之後,她顯得更為憤怒。“誰給這可憐的孩子穿上波頓家的破衣服?”她質問,“這紋章……看到胸口的剝皮人,許多人會立刻吊死她。”於是艾莉亞被不由分說推上樓梯,按進浴盆裏,用滾燙的熱水清洗。斯莫伍德夫人的女仆們搓得用勁,仿佛真要剝她皮似的,水裏面有東西很香,聞起來是花的味道。

洗完後,她們堅持要她換上女裝:棕色羊毛長襪和輕薄的亞麻布襯衣,外罩淡綠裙服,裙服上身用棕色絲線繡滿了橡果,褶邊裏也有。“我姨祖母是舊鎮聖堂的修女,”斯莫伍德夫人監督女仆們替艾莉亞系上裙服背後的縛帶,“戰爭開始時,我把女兒送去那邊,等她回來肯定穿不下這些衣服了。你喜歡跳舞嗎,孩子?我的凱瑞琳跳得很可愛,她的歌聲也很美。你呢,你喜歡做什麽?”

她在草席上蹭蹭腳指頭,“……針線活。”

“哦,看不出來,你是個好靜的孩子呀?”

“呃,”艾莉亞道,“我做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

“不一樣?我總覺得針線活兒特別需要寧靜細心。你瞧,諸神賜給我們每人不同的天賦和才能,我們就該把它用好。我姨母常說,無論做什麽,只要做到認真二字,發揮出自己的潛力,就等於是一次祈禱。這是個有趣的想法,對吧?希望你下次做針線活時記得這一點。你每天都做嗎?”

“每天都做,直到弄丟了縫衣針。新的不如原來的好。”

“唉,非常時局,大家都得將就將就。”斯莫伍德夫人仔細審視裙服,“你看上去是個像模像樣的小淑女啦。”

才不是淑女,艾莉亞想告訴她,我是冰原狼。

“我不知你是誰,孩子,”夫人續道,“也許這樣更好。恐怕你是個重要人物。”她替艾莉亞撫平領口。“非常時局,最好就是普普通通,誰也不招惹。我很想把你留在身邊,但這樣其實並不安全。我有城墻,卻沒守衛。”她長嘆一聲。

等艾莉亞梳洗著裝完畢,晚餐已在大廳裏擺開了。詹德利只看了一眼,就樂得酒都從鼻子裏流了出來,哈爾溫“啪”地給了他一耳刮。這頓飯菜色雖然單調但分量很足:包括蘑菇燉羊肉、黑面包、豌豆布丁和黃奶酪烤蘋果。吃完東西,仆人們收拾幹凈之後,綠胡子低聲詢問夫人關於閃電大王的消息。

“消息?”她微笑道,“他們十幾天前還在這裏。一共十來個,趕著羊呢——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羅斯給了我三頭羊作為答謝,你們今晚吃的就是其中的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