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6頁)

那是我的書房,提利昂心想,“好的,我記得路。”

上樓的台階更多,但這回他只搭著波德的肩,靠自己的力量爬了上去。波隆為他開門。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坐在窗下,就著油燈書寫信件,聽到門閂的聲音,才擡了擡眼。“提利昂。”他平靜地說,一邊放下手中的鵝毛筆。

“真是榮幸,您居然還認得我,大人。”提利昂松開波德,用拐棍支撐住身體,蹣跚上前。什麽事情不對勁,他突然意識到。

“波隆爵士,”泰溫公爵說,“波德瑞克。在我們談話期間,你們最好在外面等。”

波隆望向首相的眼神很難說不是傲慢,但最後他鞠個躬,退了出去,波德跟著他。沉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緊緊關閉,剩下提利昂·蘭尼斯特獨自面對他的父親。現在是夜晚,就連窄窗也全部關上,但屋內的寒氣依舊十分逼人。瑟曦給他灌輸了些什麽謊話?

凱巖城公爵像比他年輕二十歲的人一樣硬朗,那嚴峻的神情中,甚至還透出幾分英氣。結實的金色胡須掩蓋了他的下顎,襯托出一張嚴厲的臉、一個禿頭和一張緊閉的嘴巴。金手組成的項鏈掛在他脖子上,每根手指都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好漂亮的項鏈。”提利昂說。它更應該戴在我身上。

泰溫公爵不理他話中帶刺,“你給我坐下。這麽著急地離開病床,明智嗎?”

“我受夠了那張病床,”提利昂知道父親有多鄙視虛弱。他走向最近的椅子,“瞧,您的房間多好。說出來都沒人信,當我奄奄一息時,他們居然把我扔到梅葛樓下的小黑牢裏。”

“紅堡裏擠滿了來參加婚禮的客人,等他們離開後,我們自會給你換個舒服的地方。”

“哦?非常感謝。大婚的日子定了嗎?”

“喬佛裏和瑪格麗將在新年的第一天完婚,那也是新世紀的第一天,而典禮將宣告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一個蘭尼斯特的新時代,提利昂心想。“好吧,父親,看來那天我只好推掉其他約會啰。”

“你來這兒就為著抱怨臥室和開些蹩腳玩笑?省省吧,我有幾封重要信件要寫。”

“重要信件。當然。當然。”

“有的勝利靠寶劍和長矛贏取,有的勝利則要靠紙筆和烏鴉。罷了,你是來責備我的吧,別遮遮掩掩,提利昂。我在巴拉拔學士允許的範圍內多次到病床前看望過你,當時你跟死人沒兩樣。”泰溫公爵十指交叉,頂著下巴,“你為何趕走巴拉拔?”

提利昂聳聳肩,“法蘭肯學士不會讓我繼續沉睡。”

“巴拉拔學士是雷德溫大人的隨員,他的醫術,眾人有口皆碑。瑟曦想得周到,特意推薦他來照顧你,她很為你的性命擔憂。”

只怕她擔憂的是我保住小命吧。“那當然,所以她才一直守在我床前啰。”

“你這樣講,實在很不恰當。瑟曦要操辦國王的婚禮,我則要統轄戰爭,而至少兩周前你就脫離了生命危險。”泰溫大人審視著兒子醜陋的面孔,淡綠的眼睛毫不退縮,“的確,好可怕的傷,你當時究竟在發什麽瘋?”

“敵軍帶著攻城錘沖向大門。若是詹姆率隊出擊,您會稱之為英勇。”

“詹姆不會蠢到在戰鬥中脫下頭盔。我相信,你已經把傷你的人給殺了?”

“不錯,那可憐蟲死透了。”其實曼登爵士是教波德瑞克·派恩幹掉的,他被推進河裏,鎧甲的重量使他再也沒有浮上來。“對手的死就是我的歡樂。”提利昂甜甜地說。不過曼登爵士並非他真正的對手,他沒有殺他的理由。他只是貓的爪子,而我知道貓是誰,是她,是她想確保我上戰場一去不回。但他沒有證據,泰溫公爵是不會接受這樣的指控的。“您怎麽還留在城裏,父親?”他問,“您不去對付史坦尼斯大人或者羅柏·史塔克再或者其他什麽人嗎?”而且越快越好。

“在雷德溫大人的艦隊趕到前,我們無法攻打龍石島。沒關系,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太陽已經在黑水河沉沒,再也不可能升起。至於史塔克,那小子人還在西境,但另一支由赫曼·陶哈和羅貝特·葛洛佛指揮的北方大軍正攻向暮谷城,我派塔利伯爵正面迎敵,同時讓格雷果爵士沿國王大道進發,以切斷他們的後路。陶哈和葛洛佛將被夾在中間,史塔克軍三分之一的步兵已注定要被勾銷掉。”

“暮谷城?”暮谷城毫無戰略意義,少狼主幹嗎急著拿下它?

“這些你都不需要關心。你的臉蒼白得跟死人一樣,竟還有血從衣服裏滲出來。想要什麽就快說,然後給我回床上去。”

“我想要……”他的喉嚨又幹又緊。我想要什麽?比你打算給我的多,父親。“波德告訴我,小指頭當上了赫倫堡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