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3/4頁)

艾莉亞咬緊嘴唇。“我不認為這裏是三叉戟河,”眼前的河道因雨水而變寬了,即使如此,仍不滿三十尺。她記憶中的三叉戟河比這兒寬得多。“這河太小啦,不可能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而且我們並沒走多遠。”

“我們明明就到了,”熱派堅持,“我們騎了一整天的馬,幾乎沒停過,肯定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讓我們再看看地圖。”詹德利說。

艾莉亞下馬,取出地圖,並將其展開。雨點急速地敲打在羊皮紙上,很快聚成細流。“據我估計,我們的位置在這附近,”她邊說邊指,男孩們將頭伸過她肩膀仔細瞧看。

“可是,”熱派道,“照你這麽說,我們幾乎就沒動彈。瞧,你指著這裏說這是赫倫堡,而你現在幾乎還指在這兒!可我們都騎了一整天了!”

“赫倫堡離三叉戟河有很長的距離,”她說,“不走上好多天是不可能到的。前面一定是另外的河,這些河中的一條,瞧。”她指點著地圖所標示的若幹細藍線,每條線下都注釋著名稱。“戴瑞河,綠蘋果江,少女河……這裏,這條河,小柳江,應該是這條。”

熱派瞪著那細線,再瞧瞧面前的河流,“可我覺得它並不小呀。”

詹德利同樣皺起眉頭,“你指的這條河將注入另一條河裏,呶。”

“大柳江。”她念道。

“照圖看來,這條大柳江會注入三叉戟河,所以我們可跟著小柳江,走到大柳江,再到三叉戟河,但方向得往下遊,不能往上。不過,如果這河不是小柳江,而是旁邊那條……”

“碧波溪。”艾莉亞讀道。

“看,它彎彎曲曲,最後流進湖裏,回到了赫倫堡。”男孩用手指追溯著細線。

熱派的眼睛瞪得像燈籠。“不!我們一定會被殺的!”

“我們得先弄明白這究竟是哪條河,”詹德利宣布,用的是他最頑固的聲調,“必須弄明白。”

“不,沒這個必要。”地圖的藍線旁注有名字,河堤邊卻不會寫標語。“我們既無須往上遊走,也沒必要向下遊,”她下定決心,卷起了地圖,“我們越過它,繼續往北,就跟開始時一樣。”

“這馬能遊過去嗎?”熱派疑惑地問,“看上去很深耶,阿利,裏面有蛇怎麽辦?”

“關鍵不是這個問題,關鍵是你能否確定我們一直在往北走?”詹德利不肯讓步,“瞧瞧周圍的丘陵……搞不好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樹下的苔蘚……”

他指著最近那棵樹,“這樹三面都長著苔蘚,而那邊那棵一點苔蘚都沒有。我們很可能已經迷路了。”

“也許罷,”艾莉亞說,“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跨過這條河,你不願跟上就待在這兒吧。”她重新爬上馬背,不再搭理兩個男孩。就算他們不跟我走,或許也能找到奔流城,只是多半會先被血戲子們抓住。

她沿著河堤騎,走了大半裏,才找到一個似乎可以過河的地方。即便在這兒,她的母馬也不情願下水。甭管河的名稱到底是什麽,反正它又渾又急,河道中央的水直漫到馬腹。鞋子浸透了,但她夾緊馬鐙,爬上對岸。這時,身後傳來“撲通”聲,以及母馬緊張的嘶鳴。他們終於還是來了,真不錯。她掉過馬頭,目睹男孩們掙紮著渡河,最後濕漉漉地來到她身邊。“這裏不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這裏不是。”

接下來的第二條河沒那麽深,也更容易通過。這也不是三叉戟河,對此沒有人提出異議。

再次休息時,天色已漸漸變暗,他們放了馬,拿出面包和奶酪。“又濕又冷,”熱派抱怨,“我們離赫倫堡夠遠了,肯定很遠了,應該把火——”

“不行!”艾莉亞和詹德利異口同聲地喊道,熱派嚇得縮了回去。艾莉亞斜眼瞟瞟詹德利。他和我異口同聲,就像瓊恩以前那樣。她想起在臨冬城的歲月,在眾兄弟之中她最思念的無疑是瓊恩·雪諾。

“至少睡個覺?”熱派繼續求告,“我真的很累,阿利,屁股痛得要命咧,我想一定是起水皰了。”

“被抓著的話,你會更慘的。”艾莉亞道,“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前進。”

“可天已快黑了,今晚連月亮都沒有……”

“少啰唆,上馬吧!”

光線逐漸消失,他們緩慢前行,艾莉亞驚覺身體越來越沉。她明白自己像熱派一樣需要休息,可她哪敢呀?如果睡著了,也許等睜開眼,就會看到瓦戈·赫特站在面前,身旁是小醜夏格維、“虔誠的”烏斯威克、羅爾傑、尖牙、厄特修士這些怪物們。

沒過多久,她的馬開始像風中的蠟燭一樣搖晃起來,眼皮逐漸加重。有那麽一會兒,她閉上了眼睛,接著又猛然睜開。我不能打瞌睡,她對著自己無聲地呐喊,我不能。她用手指狠揉眼睛,把它撐開,然後抓緊韁繩,踢馬慢跑。可無論人還是馬都不能保持速度,走出幾步,又回到漫步中。她的眼睛又閉上了。這次再也不能立即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