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2/3頁)

他“咣”一聲拉下面甲。“別掀起來,陛下,您的安全對大家彌足珍貴。”你不想毀掉這張漂亮臉蛋吧。“如您所願,‘君臨三妓’就由您指揮。”暫時還不要緊,往燃燒的艦船上扔東西沒什麽意義。先前,小喬已叫人把“鹿角民”們扒光衣服綁在下方廣場,一個個頭釘鹿角。當初禦前審判,他發誓要把他們送還史坦尼斯。人沒有巨石或瀝青桶那麽重,肯定投得更遠,金袍子們還為此下注,爭論那些叛徒會不會直接飛越黑水河。“速戰速決,陛下,”他告訴喬佛裏,“很快我們又需要投石機來扔石頭。野火也有燃盡之時。”

喬佛裏高高興興地快步離開,馬林爵士隨侍在旁,奧斯蒙爵士準備跟進時,提利昂扣住他手腕。“無論發生什麽,保護他的安全,並讓他待在那兒,明白?”

“遵命。”奧斯蒙爵士和藹地微笑。

提利昂早警告過特蘭和凱特布萊克,若國王有個萬一,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下場。除了他倆,還有十二名資深金袍子在階梯下準備護送喬佛裏。我盡全力保護你肮臟的雜種,瑟曦,他苦澀地想,你能同樣對待愛拉雅雅嗎?

小喬離開不久,一個傳令兵氣喘籲籲地登上階梯。“大人,快!”他單膝跪地,“他們在比武場登陸了數百人!帶著攻城錘往國王門去了。”

提利昂一邊咒罵,一邊高低不穩、搖搖晃晃地爬下階梯。波德瑞克·派恩牽馬等在下面。上馬後,他二話不說,沿著臨河道疾馳,波德和曼登·穆爾爵士拼力跟上。家家門戶緊閉,房屋被綠影籠罩,路上人馬皆無,提利昂早已下令清空街道,以便守軍在各城門間快速調度。即使如此,趕到國王門時,已能聽見木頭受撞的轟鳴,無疑攻城錘投入了戰鬥。巨大的鉸鏈吱嘎作響,好似垂死巨人的呻吟。門前廣場布滿傷兵,但馬匹排了幾列,其中不少並未帶傷,幸存的傭兵和金袍子足以組成一支強大的隊伍。“全體整隊!”他大喊著跳下馬。城門在又一波沖擊下搖晃。“這裏誰負責?他媽的給我沖出去!”

“不行。”城墻的陰影裏冒出一個陰影。身穿煙灰色盔甲的大個子桑鐸·克裏岡雙手扯下頭盔,扔到地上。猙獰的狗頭盔焦黑變形,右耳已被削掉。獵狗一只眼睛上方正在淌血,流過他舊時的灼傷疤痕,遮住半邊臉。

“必須去!”提利昂直視對方。

克裏岡呼吸粗濁,“去你媽的。”

一名傭兵走上前。“我們出擊過,大人。一共打了三次,傷亡了一半。四處是席卷的野火,馬嘶得像人,人叫得像馬——”

“你以為我雇你們來參加比武大會?想來杯可口的冰牛奶,外加一碗果莓?啊哈?他媽的快給我上馬!你也一樣,獵狗。”

克裏岡臉上的鮮血閃著紅光,眼睛卻是慘白。他緩緩拔出長劍。

他在害怕,提利昂震驚地意識到,獵狗在害怕!他轉而解釋緊迫的形勢:“你豎起耳朵聽一聽,他們把攻城錘擡到了城門口,必須阻止他們——”

“把門打開,讓他們進來,然後圍起來殺掉。”獵狗將長劍插入地面,倚在劍柄上,身體搖搖晃晃。“我已經損失了一半部下,馬匹也所剩不多,不能把整隊人都葬送在烈火裏。”

身穿釉彩白甲的曼登·穆爾爵士走到提利昂身邊,打扮得潔白無瑕。“你必須執行禦前首相的命令。”

“去你媽的禦前首相,”獵狗半邊臉黏糊糊的全是血,另外一半卻比牛奶還蒼白,“給我拿點喝的!”一名金袍子的軍官遞上一個杯子。克裏岡喝了一口便即吐掉,反手把杯子摔出去。“水?操你媽的水!拿酒來!”

他不行了,提利昂只能面對現實,這傷,這火……他不行了,我得找別人帶隊。誰上?曼登爵士?他掃視眾人,知道這行不通。克裏岡的恐懼動搖了軍心,若無人出面,人人都會怯陣,可曼登爵士……誠如詹姆所言,是個危險角色,卻不能贏得人心。

遠處又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城墻上方,黑暗的天空泛著翡翠和橙色的光暈。城門能堅持多久?

真是瘋了,他想,但發瘋總比失敗好。失敗意味著死亡和恥辱。“很好,我來帶領突擊。”

若他以為如此便能令獵狗知恥而後勇,那就錯了。克裏岡只是哈哈大笑:“你?”

提利昂看到眾人臉上的懷疑。“是的,我。曼登爵士,由你執掌國王的旗幟。波德,我的頭盔。”男孩跑去執行命令。獵狗靠在那柄滿是豁口、血跡斑斑的長劍上,睜大蒼白的眼睛望著他。曼登爵士扶提利昂重新上馬。“全體整隊!”他高喊。

他的大紅馬戴著頸甲和護面,緋紅絲幔罩住後半身,底襯一襲鎖甲,高高的馬鞍鍍了金。波德瑞克·派恩遞上頭盔和盾牌,盾牌由橡木制成,以紅色為底,裝飾著金獅環繞金手的圖案。他策馬兜圈,看著場子裏的人馬。只有少數人響應,未過二十,他們坐在馬上,蒼白的眼睛與獵狗無異。他輕蔑地看著其他人,那些克裏岡麾下的騎士和傭兵。“你們說我是個半人,”他道,“那你們這些‘完人’比我多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