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第3/4頁)

“去你媽的深林堡,”他說,“不過是荒山上的木尿壺。臨冬城才是北地的中心,可我沒軍隊怎麽守得住?”

“那是你奪城之前就該想好的事。噢,幹得挺機靈,我祝賀你,但你也不過如此。你本該把城堡夷為平地,然後押兩個小王子回派克作人質,你本可畢其功於一役,為我們贏得整個戰爭。”

“你巴不得我這樣幹,是不?你巴不得把我的獵物變成廢墟和灰燼。”

“你的獵物會毀了你。海怪生於大海汪洋,席恩,難道說你這些年和狼崽待在一起已經忘得一幹二凈了?我們的力量在於我們的長船。我的木尿壺靠近海洋,因而能夠接受補給,需要時也能獲得援兵。臨冬城呢,深入大陸幾百裏格,四周包圍著森林、山丘和敵方的莊園與城堡。你別搞錯,此地方圓千裏之內都是你的敵人。是你親手促成的——當你把那些頭顱掛上城門樓的時候。”阿莎搖著頭。“你他媽的怎麽變成了這種蠢貨?把孩子……”

“他們公然冒犯我!”他沖她大吼,“這也是血債血償,你忘了艾德·史塔克是怎麽害死羅德利克和馬倫的嗎?”這句話不經意間倉皇而出,席恩立刻明白父親會接受這個緣由。“一命換一命,我已讓我哥哥的魂魄得到安息。”

“我們的哥哥,”阿莎提醒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顯示出她對復仇言論不屑一顧。“你把他們的魂魄從派克帶來了麽,弟弟?我還以為他們倆只去糾纏父親呢。”

“含羞的少女哪裏懂得男人復仇的欲望!”沒錯,即使父親不賞識臨冬城這份大禮,也會肯定席恩為哥哥們復仇的舉動啊!

阿莎一笑置之。“你想過沒,這羅德利克爵士此刻也有同樣的欲望喲?算啦算啦,席恩,不管你是什麽德行,畢竟算我的血親骨肉,我是為著生出我們兩人的母親的緣故才來的。跟我回深林堡吧,趁現在還來得及,一把火燒掉臨冬城,快快脫身。”

“不,”席恩整整頭上的王冠。“城堡是我的,我要守住它。”

姐姐良久地注視他。“你要守就守吧,”她說,“下半輩子都守在這兒吧。”她嘆口氣。“我說你是個傻瓜呢,也罷,含羞的少女懂什麽呢?”走到門邊,她給了他最後一個嘲諷的微笑。“要知道,這是我見過最醜陋的王冠了。自己動手做的?”

她任他渾身發抖地站在原地,大搖大擺地走了,並果然在把馬喂飽飲足後便撤離了臨冬城。她如約留下半數部下,接著穿過布蘭和瑞肯用來脫逃的獵人門絕塵而去。

席恩站在城墻上,目送他們離開。看著姐姐消失於狼林的薄霧中,懷疑從心底油然上升:自己為何不聽她的話?不跟她一起去?

“她走了,是吧?”臭佬就在身邊。

席恩沒聽到他接近的響動,也沒聞到他的氣味,此刻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這家夥知道得太多,聽憑他晃來晃去真有些不自在。我怎不把他和其他人一起幹掉?這念頭讓他焦慮。旁人容易被臭佬的外表迷惑,其實他能讀會寫,更狡猾過人,真不知他何時會出賣自己。

“親王殿下,請容我多言兩句:令姐拋棄您的舉動實在令人寒心,這十個人,遠遠不夠。”

“我很清楚。”席恩道。這不正是阿莎的目的?

“哎……或許我能幫您,”臭佬說,“給我一匹駿馬,一包錢幣,我去為您募集幫手。”

席恩眯起眼睛。“能募多少?”

“或許一百,或許兩百。甚至更多。”他笑了,淡色的眼睛閃著光。“我是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小有名氣,有很多人會為我臭佬賣命。”

兩百人算不上一支軍隊,但臨冬城這麽堅固的城堡也無需成千守衛,只要他們知道用長矛的哪一頭去殺人,便足以扭轉大局。“那好,你說到做到,我一定慷慨大方。說吧,事成之後,要什麽獎賞?”

“這個嘛,殿下,自打跟隨拉姆斯大人以來,我就沒碰過女人。”臭佬說,“我盯上那個帕拉很久了,雖說她已被開苞,不過嘛……”

他已和臭佬走得太遠,無法回頭了。“帶兩百人回來,她就是你的。少了一個,我就讓你去操豬。”

夕陽落山之際,臭佬出發了,帶走一袋史塔克的銀幣和席恩最後的希望。聊勝於無,只怕我是再也見不著這滑頭了,他苦澀地想,只是心裏不肯放棄這最後一根稻草。

今晚他夢見的是勞勃國王抵達臨冬城那天奈德·史塔克舉行的歡迎宴會。洋溢歌聲和歡笑的大廳,寒風在外呼嘯。起初,席恩只是喝美酒、吃烤肉,邊開玩笑邊打量來往女仆,滿心歡愉……突然發現整個廳堂暗下來,連音樂也不再悅耳,一陣不和諧的嘈雜之後,便是詭異的寧靜,所有音符都停止。猛然間,嘴裏的美酒變成苦味,他慌忙自杯間擡頭,原來同席就餐的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