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5/6頁)

“倘若傳聞屬實,這個唐德利恩和跟隨他的紅袍僧挺機靈,尚足以照顧自己。”叔叔說:“你父親麾下的諸侯可就淒慘了,羅柏實在不該放他們離開。他們四處分居,各自為戰,真是荒唐啊,凱特,荒唐透頂。傑諾斯·布雷肯為保衛燒成廢墟的家堡,身負重傷,他的外甥亨德利戰死沙場。泰陀斯·布萊伍德雖將蘭尼斯特軍逐出自己的領地,卻被敵軍帶走了所有牲畜和糧草,只留給他鴉樹空城和一片焦土。戴瑞家的部隊起初進展順利,輕易奪回了他們的城堡,可不到半月,格雷果·克裏岡便率兵攻至,把守軍殺個一幹二凈,連他們的領主也不放過。”

凱特琳聽了大驚失色,“戴瑞還是個孩子啊!”

“是啊,而且是戴瑞家最後的傳人。用那孩子原本可換一筆高額贖金,可對格雷果·克裏岡這種瘋狗來說,黃金有什麽用呢?我發誓,這個畜生的頭是獻給全國百姓最好的禮物。”

凱特琳知道克裏岡爵士惡名昭彰,但這未免也太……“叔叔,不要提起頭。瑟曦把奈德的頭挑在槍尖,掛在紅堡墻上,任由烏鴉和蒼蠅糟蹋。”到了現在,她還是很難相信他就這麽走了。有時她夜裏醒來,半夢半醒之間,恍惚以為他就在身旁。“克裏岡不過是泰溫大人的走狗罷了。”泰溫·蘭尼斯特——凱巖城公爵、西境守護,瑟曦太後、“弑君者”詹姆爵士和“小惡魔”提利昂的父親,新登基的幼王喬佛裏·拜拉席恩的祖父——才是真正的亂源,凱特琳如此堅信。

“很正確,”布林登爵士同意,“泰溫·蘭尼斯特精明著呢,他安穩地守在赫倫堡重重高墻後,拿咱們的糧食喂他的兵丁,拿不走的就燒掉。他放出的走狗不只格雷果一條,亞摩利·洛奇爵士也出馬了,此外還有群科霍爾傭兵,這幫家夥性情殘忍,愛把人弄成殘廢。我見過他們留下的景觀:全村焚毀,婦女被奸淫後肢解,遭屠殺的孩子暴屍荒野,不得埋葬,任由狼群和野狗競食……這種場面連死人都受不了。”

“艾德慕若是知道,準會氣瘋的。”

“那正合泰溫大人的意。凱特,散播恐怖自有其目的,蘭尼斯特軍要激我們與之決戰。”

“只怕羅柏還求之不得呢,”凱特琳焦躁地說,“困守此地,他像籠子裏的貓一樣極不耐煩,可以想見,艾德慕、大瓊恩及其他人必定日夜力促他出戰。”兒子只打了兩場勝仗,一次在囈語森林偷襲詹姆·蘭尼斯特,另一次是擊潰包圍奔流城的無主散軍,但在他的諸侯們口中,他儼然已是征服者伊耿再世了。

黑魚布林登皺起他的灰色濃眉,“這正是他們愚昧之處。我作戰的首要原則,凱特——是絕不讓對方稱心如意。泰溫大人巴不得在他選擇的地點與我們決戰,他希望我們朝赫倫堡進軍。”

“赫倫堡。”三河流域的每位孩童都聽過赫倫堡的故事。這是三百年前由“黑心”赫倫王在神眼湖邊建造的巨大堡壘。那個時代,七國境內真正是七國分立,而河間地區由鐵群島的“鐵民”所統治。驕傲的赫倫想擁有全維斯特洛最大的殿堂和最高的塔樓,所以他前後耗費四十年修建此城。巨大的陰影在湖邊不斷拔高,赫倫王的軍隊則四處劫掠,從鄰國搶來石頭、木材、黃金和工人。在采石場中,在拖木橇上,在修建那五座巨人般的高塔時,成千上萬奴工力竭而死。人們冬天挨餓受凍,夏天汗流浹背,風風雨雨,勞作不息。為籌備足夠的梁柱和椽木,生長三千年的魚梁木橫遭砍伐,赫倫竭盡河間全境和鐵群島的一切資源,只為達成一己迷夢。最後赫倫堡終告竣工,然而就在赫倫王進駐城中的當日,征服者伊耿也率軍登陸君臨。

凱特琳還記得以前在臨冬城,老奶媽是怎麽把這個故事說給她的孩子們聽的。“赫倫王發現厚墻和高塔無法對抗巨龍,”故事總在這裏結束,“因為龍會飛。”龍焰吞噬了這座怪物般的堡壘,赫倫全族盡死其間。而從此之後,獲得赫倫堡的每位家族都會遭遇不幸。赫倫堡雖然固若金湯,卻是個陰暗而遭詛咒的地方。

“我決不會讓羅柏在那座堡壘的陰影下作戰,”凱特琳承諾,“可是叔叔,我們總得采取行動,扭轉局面啊。”

“而且要快,”叔叔同意,“孩子,我還沒把最壞的消息告訴你。據我派往西方的探子回報,一支新軍正在凱巖城集結。”

一只蘭尼斯特新軍,她惶惶不安。“這個消息必須立刻報告給羅柏。這支部隊由誰帶領?”

“據說是史戴佛·蘭尼斯特爵士。”他將視線轉往雙河匯流處,紅藍相間的鬥篷在微風中輕擺。

“又是他侄子?”凱巖城的蘭尼斯特家族實在枝葉茂盛,盤根錯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