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只為自己人 第五章(第3/7頁)

只有在此之後才會切入正題。

“話又說回來,談主題吧。”紮武隆嚴肅起來,“我們別兜圈子了,在最近一百年內光明力量做了三次全球試驗。俄羅斯革命、第二次世界大戰。現在又要再來一次,以同樣的模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回應道,胸口卻開始悶痛。

“真的嗎?那麽我就來給你解釋一下。社會模式的改良,總是以巨大的社會動蕩和大量的流血犧牲為代價的,它會把人類或一部分的人類帶到一個理想的社會裏去。一個從你們的觀點來說是理想的社會,但我不會爭論這一點,絕不會!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幻想。但是你們的方法確實很殘忍……”他又苦笑了一下,“你們責備我們殘酷。是的,是有理由的,但與法西斯兒童集中營相比,在黑色彌撒中被殺害的兒童又算得上什麽呢?要知道法西斯主義也是你們的傑作。你們起初的國際主義和共產主義——沒有實現;後來是民族社會主義。也錯了,出了問題,你們觀察結果,不成功就嘆口氣,抹掉一切,再著手新一輪的模式試驗。”

“這些錯都是因為有你們搗亂才造成的。”

“當然!要知道我們有自衛的本能!我們不會以自己的道德觀為基礎建立社會模式,那麽為什麽要通過你們的方案呢?”

我緘口不語。

紮武隆點點頭,顯然十分得意。

“就這樣,安東。我們可能是敵人。我們本來就是敵人。今年冬天你幹涉了我們,而且相當嚴重。春天,你又搶在我前面,打死兩個守日人巡查隊隊員。當然,法庭判定你的行為完全是出於自衛的必要反應,但是請相信——我感到很不高興。如果一個組織的領導人不能保護自己的手下,那算什麽領導人?總之,我們是敵人。然而現在出現了非常特殊的情況。又一次試驗即將開始,而你被間接地卷入了其中。”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紮武隆笑了起來,舉起雙手說:

“安東,我不想從你這兒套出什麽話來,也不會再提任何問題,更不會向你要求什麽。你聽我說完,然後我會離開。”

我突然想起,今年冬天在一幢高樓的屋頂上,女巫阿利莎利用了自己的幹涉權,一種非常微弱的幹涉,只是讓我開口說出真相而已,就是這個真相讓小男孩葉戈爾轉到了黑暗力量一方。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情況?

為什麽光明采取行動要用說謊的方法,而黑暗卻是用說真相的方法呢?為什麽我們這一方的事實是那麽無力,而謊言卻是有效的呢?為什麽黑暗會很好地利用事實作惡呢?這是誰的本性,是人類的呢,還是他者的?

“斯維特蘭娜是個非常不錯的女魔法師。”紮武隆說,“但她的未來,不是領導守夜人巡查隊。她被利用是為了惟一一個目的,為了完成奧莉加沒有成功執行的任務。你知道嗎,今天早晨一個信使從撒馬爾罕闖入了城裏?”

“我知道。”我不知為什麽承認了。

“我可以告訴你他帶來了什麽。你想知道嗎?”

我咬緊牙關。

“你想知道。”紮武隆點點頭,“信使帶來了一截粉筆。”

永遠別相信黑暗使者。但是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他沒有撒謊。

“一小段粉筆。”黑暗魔法師笑了一下,“可以用它在學校的黑板上寫字,或者是在柏油馬路上作畫,或者可以用它擦擦台球杆的頭子。做這一切就如同用國王的大印敲碎核桃一樣輕松。但要是偉大的女魔法師把這段粉筆掌握在手中就不一樣了,必須是偉大的女魔法師——普通的魔法師法力不夠。必須是偉大的女魔法師——粉筆在男人的手裏只能是普通的粉筆。此外,女魔法師還得是光明魔法師。對黑暗力量來說,這種人工制品是無用的。”

我隱約覺得他嘆了口氣。我沒有做聲。

“一小段粉筆。”紮武隆坐在安樂椅裏往後一仰,前後搖了一陣。“它已經被磨損得很厲害了,它不止一次被握在那些眼睛裏閃現著明亮光芒的美麗少女的纖纖素手上書寫,於是大地顫抖,國家的邊界線消失,帝國興起,牧童變成了預言者,而木匠則變成了神,棄兒被認作國王,軍士成為最高統帥,一知半解的家夥、缺乏教養的人和平庸的藝術家成了霸王……只是因為用了一小截粉筆而已。”

紮武隆站起身,攤開雙手。

“我親愛的敵人,這就是我想說的一切。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會弄明白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紮武隆。”我松開拳頭,看了看護身符。“你是不折不扣的黑暗的產物。”

“當然,但只是這黑暗,源於我的內心,這黑暗,是我自己選擇的。”

“就連你的實話也會帶來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