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符(第3/14頁)

第二天一大早,胖頭剛打開一條門縫,楊珠兒又擠了進來。她今日換了裝扮,頭發梳成大大的牛角髻,戴著兩個木質的粗大耳環,臉頰塗了兩片紅彤彤的胭脂,嘴巴猩紅,象從魔幻戲文裏跑出來的小妖怪,還美其名曰“狩獵曬傷妝”。

胖頭見楊珠兒紮著腦袋往畢岸的上房沖去,急得直跺腳:“畢掌櫃還沒起床呢。”

珠兒回嘴道:“就是沒起床才好,要是衣服還沒穿,那就更好了!”正在洗臉的汪三財瞠目結舌地看著楊珠兒,連連搖頭。

畢岸看來也聽到了這句話,飛快從房間走到院中,皺眉道:“你又來做什麽?”

楊珠兒眨著眼道:“我來看看我的姻緣符怎麽樣了,不行嗎?”

畢岸無可奈何,轉身去打水。楊珠兒跟在他身後,笑嘻嘻道:“畢掌櫃,這都一天一夜了,您考慮的怎麽樣了?”

畢岸一見她便頭大,沒了往日的淡定,扭臉看向一邊。胖頭傻頭傻腦問道:“考慮什麽?”

張珠兒理直氣壯道:“娶我啊。”

畢岸竟然急得跺了一下腳。公蠣躲在門口,暗暗好笑,心想畢岸肯定也是第一次遇到珠兒這樣的女子。

楊珠兒大大方方看著他,道:“我喜歡你,你什麽時候娶我?”

畢岸閃身要走,卻被她攔住了去路,想了想,正色道:“楊小姐,婚姻之事不可兒戲。先不說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起碼要兩情相悅。你年紀還小,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楊珠兒認真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說著上前去挽畢岸的胳膊。

畢岸後退了一步,大聲道:“姑娘請回,此事絕無可能。”

公蠣從未見畢岸如此狼狽過,在一旁幸災樂禍。

墻頭忽然嚶嚀一聲,原來是蘇媚,提著個花囊掩口而笑。楊珠兒轉開了視線,驚喜道:“蘇姐姐你回來啦。”蘇媚去了外地購買香料,好久不見了。

蘇媚笑道:“珠兒你又調皮了。”說著往畢岸的臉上一瞭,吃吃笑道:“我采些桂花,你們繼續。”

珠兒眼睛看著畢岸,嘴裏回道:“蘇姐姐,我不是調皮,我是認真的。”

畢岸微微皺眉,道:“珠兒你不要胡鬧。回去吧,別讓你爹娘擔心。”

畢岸慌亂之下忘了名字後面加“姑娘”二字,張珠兒眼睛一亮,也不叫畢掌櫃了,甜甜道:“謝謝畢岸哥哥!”撲上來在畢岸臉頰上飛快親了一下,咚咚咚跑了。

看到十二個女孩的骸骨都沒讓畢岸如此震驚。畢岸至今沒明白過來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捂著臉頰目瞪口呆。待看到公蠣鬼鬼祟祟一副憋著不笑的樣子,蘇媚倚在墻頭前仰後合,更加狼狽不堪,直豎豎地站立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公蠣在後面學著楊珠兒的聲音,一口一個“畢岸哥哥”,惱得畢岸恨不得回來揍他一頓。

一連幾日,楊珠兒天天來找畢岸,一張嘴便是“何時娶我?”等不到畢岸回答,她倒也幹脆,扭身就走,下次接著再來、再問。

畢岸厲聲呵斥、柔聲勸解,各種軟的硬的方法都用了,楊珠兒硬是象一張熱的狗皮膏藥,撕都撕不下來,一幅死纏爛打的樣子。畢岸被纏得心煩,說外出有事,一連好幾天都沒回家。楊珠兒情知畢岸不在,也照樣每日一個新裝扮,早晚都來忘塵閣等候一會兒。見不到畢岸,她也不急不惱,不吵不鬧,手腳麻利地幫著胖頭懸掛招牌、打掃衛生,同公蠣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只要不涉及她個人或與她父母有關的問題,相處還算融洽。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身上有淡淡丁香花的緣故,公蠣除了對她的裝扮有些不認可外,並不像汪三財和李婆婆那樣處處看她不順眼。幾天接觸下來,公蠣發現,她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乖張輕浮,更不是象李婆婆說的舉止放蕩、頭腦簡單,相反她敏感而聰明,對自己所做的事、要說的話了然於胸。比如,她對李婆婆的冷嘲熱諷大多情況下熟視無睹,但一旦開口便能將李婆婆噎得啞口無言。

還有對待不懷好意者的態度。街尾巷子裏賣燒餅的張大麻子,素來喜歡在女人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葷話。有一次,他見楊珠兒等畢岸,假意過來串門,擺手道:“珠兒,來,我知道畢掌櫃喜歡什麽樣的類型。”

楊珠兒理也不理。張大麻子卻不知深淺,竟然淫笑著伸手往她胸部摸去,笑嘻嘻道:“他喜歡奶子大的,像你這個小葡萄麽……”

未等他說完,楊珠兒一把打開他的手,高聲叫道:“張叔你做什麽?您比我娘年齡都大呢,怎麽能這樣?”楊珠兒嚴詞厲色,聲音大,底氣足,這一嗓子幾乎一條街都聽得到。

一句“張叔”示意把他擺在了長輩的位置,張大麻子當眾鬧了個大紅臉,以後再也不敢言語之間調戲楊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