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鱗袍(第2/17頁)

公蠣探頭一看,竟然是畢岸,正從流雲飛渡的後堂走出。

公蠣眼睛都紅了,只覺得妒火中燒。怪不得畢岸整日夜不歸宿,原來竟然夜宿蘇媚家裏。這個風騷婆娘,每次都不給自己可乘之機,原來她看上的是畢岸。哼,留心找個機會拆穿“女鬼”一事,定要收拾得她就範!

蘇媚正掐腰蹙眉,指點小妖和小花收拾地面,一見畢岸,馬上換了一副嘴臉,笑靨如花,嬌聲道:“畢公子見笑了,小女子待客不周,還請見諒。”

畢岸神態冷淡,略一抱拳,轉身離開。

蘇媚在他身後笑道:“公子有空再來啊。不定脂粉,不談生意,聊聊天也是好的……”

剛還抽抽搭搭的小妖飛快地抹幹眼淚,高聲叫道:“畢公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多坐一會兒吧?”蘇媚只笑吟吟地看著。

畢岸已走到門口,略遲疑了下,側身回道:“在下還有要事。姑娘好自為之。”

小妖看似自言自語道:“畢公子相貌英俊人品又好,配我家姑娘剛剛好呢。”她有意壓低了聲音,但聲音又大到足以使畢岸聽到。

畢岸臉突然一紅,快步離開。蘇媚作勢要擰小妖的臉,小妖一邊躲,一邊笑道:“姑娘你不好意思講,我來講好了,要不我出面幫你去找下王媒婆,牽個線如何?”

公蠣躲在門後,不僅眼紅,臉都綠了。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照照,再想想蘇媚小妖面對畢岸的花癡樣子,心裏又是懊喪又是嫉妒,看這主仆三人嘻嘻哈哈去了後堂,這才憤憤不平地離開流雲飛渡。

公蠣回到當鋪找了一圈,發現畢岸並未回來。心裏煩悶,更覺燥熱,拉個凳子坐到門口樹蔭下,倒了茶水酌著,一邊留意流雲飛渡的動靜。

一個文弱秀氣的男子仰臉看了看無字的招牌,彬彬有禮道:“這裏,可是以前的錢家當鋪?”他一身半舊湖藍袍衫,肩上搭著一個書袋,一看就是個窮酸書生,公蠣大模大樣略一點頭,依舊眯眼小憩。

胖頭聽到動靜,忙殷勤地讓進來:“正是正是,這位公子可要當什麽東西?”

書生靦腆一笑,從書袋裏翻弄了半日,取出一張當票來:“這張當票,可還贖得?”

原來是衣物票,當日當價不過五百文。胖頭依照汪三財指示,從擱架底層取出一件包裹來,打開驗當。

正斜眼偷窺流雲飛渡的公蠣忽覺身後一片奇異的熱感,回頭一看,胖頭從包裹裏抖出一件八九成新的女子襦裙,淡紫色華文錦,深紫色鱗紋滾邊,質地優良,做工精細,十分漂亮,隱約發出一陣暗紅的光芒,待要定睛細看,又同普通衣裙沒什麽兩樣。

公蠣搖了搖頭。這段時間,可能因為炎熱,不經意之間會出現短暫的眩暈,估計剛才又眼花了。

胖頭口無遮攔,熱情的招呼道:“好漂亮!是您媳婦兒的?”

汪三財連忙使眼色。當鋪生意遵循保密原則,只要非偷非搶即可,最忌諱打聽顧客隱私。胖頭訕訕地住了嘴,陪笑道:“您這當票保存得不錯。”那書生微微笑著,並不說話。

汪三財用算盤噼裏啪啦算了一陣,道:“此件衣物已於前日到期,若想贖當,需加兩天遲滯金。贖本五百文,利息一百二十五文,遲滯金五文共計六百三十文。”

書生在荷包裏捏了半日,羞愧道:“小生今日錢未帶足,改日再來贖吧。”

汪三財將當票還給書生,囑咐道:“過了當期,每延遲一日便要多交一日的遲滯金,還是要抓緊贖了。”

書生連連點頭,收了當票,低著頭慢吞吞走了。

蘇媚送一群挑選胭脂水粉的女眷出來,看到公蠣頓時滿面春風,笑道:“龍掌櫃好悠閑!”

公蠣原本想好的逼問、挑逗一下子忘了,站起身來喜滋滋道:“蘇姑娘好!天氣炎熱,過來喝杯茶吧,上好的龍井呢。”慌不叠地取出一個幹凈茶碗來。

蘇媚擺擺手,抿嘴笑道:“多謝龍掌櫃,茶還是留著明日再喝吧,今日實在不得空兒。”恰巧看到低頭走路的書生,頓時驚喜道:“喲,王秀才!好久沒見,請到我流雲飛渡裏喝杯茶?”說著不容分說,拉了那文弱書生進了店裏。

公蠣斟了一半的茶停在半空中,心中的憤懣幾乎要噴湧而出了:憑什麽啊,一個小小的窮酸書生,待遇都能好過自己?當下憤而起身,昂首挺胸闖進了流雲飛渡。

小妖從門後閃出,警惕道:“你來做什麽?”

公蠣傲慢道:“挑選胭脂水粉,不行嗎?”小妖回他一個白眼,走去招呼其他客人。

蘇媚遠遠客氣了句:“龍掌櫃慢慢選。”便專心招呼那個書生去了。

公蠣裝模作樣地拿起一瓶子花露,一邊關注著那邊的動靜。蘇媚給書生斟了茶,兩人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