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診

貝克蘭德,東區,一個兩居室的房間。

穿黑白格制服的幾位警察跟著開門的房東入內,各自伸手掩住了嘴巴。

裏面彌漫著強烈的血腥味!

“警官,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別的租客說這裏似乎流了很多血,他們隔著墻壁和房門都能聞到。”戴絲綢禮帽的房東頗為膽怯地左右張望,不願意在房間裏多逗留一秒。

督察肩章的黑鬢藍眼警官擺了擺手道:

“你先到門口等著,還有事情問你。”

他邊說邊戴上白色的手套,將目光投向了臥室的木門。

不過,他沒急著進去,緩慢地環顧了一圈,把周圍的情況盡數納入眼底:

一堆煤炭,存放餐具和食材的櫥櫃,小型爐子,清洗得很幹凈的鐵鍋,一張略顯油膩的桌子,兩把倒在地上的圓凳,兩把歪斜放著的靠背椅,幾個裝著不知名粉末的玻璃瓶,以及一疊散開的塔羅牌。

“經濟狀況一般的神秘學愛好者?”黑鬢藍眼的督察輕輕點頭,做出了判斷,然後示意其中一位下屬去打開臥室的門。

吱呀一聲,更多的血腥氣味湧了出來。

開門的警員往裏看了一眼,陡地發出短促的驚叫,蹬蹬連退了幾步。

為首那位督察微皺眉頭,按住後退警員的肩膀,越過這個阻礙,靠近了臥室。

他眸光一掃,臉色頓時有所改變。

臥室之中,木床之上,一個男子躺在那裏,雙手被綁在了頭頂處的護欄上。

他沒穿衣服,身上是一道道又細又深的裂痕,血液早已流幹,將下方的床單和旁邊的被子染得一片暗紅。

粗看過去,這死者就仿佛被一根根鐵絲緊緊纏住,勒破了皮膚和血肉,勒進了骨頭裏。

這樣的畫面,對見過多個謀殺案現場的警察們來說,依然有著強大的沖擊力,並且帶有某種儀式般的邪異感。

就在為首督察準備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突然有兩個人沖入了房間,一個試圖拍照,一個甩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又一起謀殺案嗎?

“最近東區是不是發生了多起謀殺案?

“警官,你認為是連環殺人案嗎?”

黑鬢藍眼的督察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擺了擺手道:

“不要破壞現場,否則我會將你們視作罪犯的同夥。”

他旋即對之前那位警員道:

“卡利斯,請兩位記者出去,告訴他們,有什麽問題找西維拉斯場的新聞處。”

等到記者們被請出了兇案現場,這位督察長長地嘆了口氣道:

“又要見報了,該死!”

……

皇後區,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內。

“東區又發生了一起謀殺案,遇害者生前疑被淩虐……”已用完晚餐的奧黛麗在起居室內隨意翻看起《貝克蘭德晚報》。

聽到女兒的小聲自語,霍爾伯爵搖頭嘆息道:

“在東區,這並不是什麽新聞,統計數據顯示,那裏每天都有人死去,不止一個。”

奧黛麗沒太在意這件事情,和父親、母親、哥哥閑聊了一陣後,就帶著金毛大狗蘇茜,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人一狗極有默契,沒用言語交流,後者就守在了門口,擔當警衛,而奧黛麗反鎖住房門,坐至床邊,默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

等待了幾秒鐘,她眼前深紅光芒洶湧而出,將一切淹沒。

奧黛麗來到了灰霧之上,來到了那個恢弘古樸的宮殿內。

她隨即看見側方多了一個小房間,斑駁之門輕掩,未曾合攏。

“比上次治療時那個古老的懺悔室好了很多……不過,這不太符合‘世界’先生的性格啊,他的精神狀態出現了異化?”奧黛麗若有所思地進入那個房間,關上了斑駁之門。

她之前已經為“世界”格爾曼·斯帕羅做過復診,給出了對方已經痊愈的結論,誰知今天突然又收到了對方請求再次治療的消息。

這讓她有些詫異,又有著那麽一點點好奇。

還算寬敞的黑暗房間裏,奧黛麗背靠住後方明顯有人的那堵墻壁,身體緩緩下落,雙腿斜跪而坐。

平靜安寧的氛圍中,她調整了下自我狀態,語氣輕快地開口道:

“晚上好,‘世界’先生~”

話音未落,奧黛麗的靈性直覺已然感知到了對方的心智體表層情況,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情緒,或者說,心情。

灰暗,低落,迷茫,抑郁,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世界”先生這次的問題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他又遭遇了什麽?奧黛麗輕咬了下嘴唇,冷靜做出判斷,適時使用了一個“安撫”。

這是“心理醫生”最有用的能力之一,在古代叫做“精神分析”。

墻壁背後堆積的“烏雲”一下散去了不少,格爾曼·斯帕羅終於嘶啞著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