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上的和未遇上的

聖賽繆爾教堂,大祈禱廳內。

黑色短發的主教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奉獻箱前的中年紳士,也未生出過去攀談的想法。

在這裏,在聖壇前,他代表著教會,處於女神的注視下,不可能因為誰捐款多就熱情地對待。

不過,他記住了對方相當不錯的長相和成熟儒雅的氣質,打算以後如果有機會再遇上,嘗試著認識一下。

靜靜地看著最後一張鈔票滑入奉獻箱內,克萊恩閉了下眼睛,轉身離開了那裏。

路過布道主教時,他故意望了那位神職人員一眼,微笑著點了下頭。

主教回以和煦的笑容,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

克萊恩沒急著與相關人員接觸,務求自己的行為符合邏輯,不存在引人懷疑的突兀之處,他沉穩而灑然地側身讓過一位信徒,沿著過道回了剛才坐的位置,拿上帽子和手杖,一步步走出了教堂。

此時,聽完布道的信徒們或前往奉獻箱那裏表達心意,或直接起身離開,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因為這不是強迫性的行為。

即使熱愛捐款的虔誠信徒,也不會每次來這裏都往奉獻箱內扔錢,往往視家庭的具體情況,一周或兩周做一到兩次。

平民階層每次大概幾個便士,中產階級三到五蘇勒,富豪和貴族們以金鎊計,不超過100。

這是一般的情況,每年“黑夜女神”的聖祭日,也就是“冬禮日”時,單次奉獻的金額會膨脹很多,錢財寬裕的平民會選擇兩到三蘇勒,中產階級5鎊左右,上流社會的人士則直接向教區主教、教會慈善機構捐款,幾百鎊到幾千鎊不等。

——“冬禮日”指每年黑夜最長的那天,被認為是“黑夜女神”的誕辰。

……

出了教堂,克萊恩站在外面廣場邊緣,沒什麽事情般地看著成群的白鴿撲棱飛起,又盤旋著落下。

他甚至在周邊小販手裏,買了些食物,悠閑地喂著鴿子,沒打算自己翻看報紙廣告,尋找北區合適的住宅,因為這是管家的任務。

一位在貝克蘭德生活了多年的優秀管家,理應知道不同貴族,不同富豪,以及能為主人提供幫助的頂層中產階級,大致住在哪些街區,從而有目的地挑選住宅。

鄰居間的交往是新來者進入相應圈子的第一步!

“不管是保守黨大佬聚集的卡爾頓俱樂部,還是新黨的自由者俱樂部,以及代表軍隊的各種現役或退役軍官俱樂部,都必須有足夠分量的介紹人,才能接觸……哎,王國現在就是所謂的俱樂部政治。”克萊恩將思緒拉回,考慮起喂鴿子這個營造人設的行為結束後,該做點什麽。

經過認真地思考,他發現自己真的沒什麽事需要立刻去做,因為計劃還停留在表層。

於是,他準備去享用一份昂貴但豐盛的午餐,這既是道恩·唐泰斯應該有的行為,也是克萊恩自身的好奇。

之前在貝克蘭德的那幾個月裏,他始終沒鼓起勇氣去這座大都市最負盛名的幾個餐廳見識,一直在自家餐廳、克拉格俱樂部自助餐廳、街邊普通餐廳、於爾根律師家餐廳間四選一,間或去東區,在看起來就很油膩的咖啡館裏解決早餐或午餐。

“拉波瑞餐廳?他們的廚師長據說是從霍爾伯爵家出來的,為富翁們、大律師們、政府高級雇員們提供了平時難以接觸的貴族風味……霍爾伯爵好像有投資這家餐廳,占了不少股份……嗯,這家主營貝克蘭德本地菜,甜品非常出名,價格很不友好……

“因蒂斯塞倫佐餐廳,這裏有最純正的因蒂斯菜,呵呵,裏面不少招牌菜打著羅塞爾的名號,說是從這位皇帝的宮廷內流傳出來的……而且,它不像大多數同層次的餐廳,每天只提供幾種主菜供選擇,品類非常豐富……”克萊恩回憶著之前從報紙和雜志上看到的頂級餐廳信息,最終決定去見識一下大帝的宮廷菜。

他不再停留,攔了輛馬車,前往位於西區的因蒂斯塞倫佐餐廳。

到了門口,克萊恩邊將外套、帽子、手杖交給一位紅馬甲侍者,邊詢問對方:

“還有空位嗎?我沒有預定。”

“有的。”紅馬甲侍者不見異樣,態度謙卑地問道,“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嗎?只有自己一個人嗎?”

克萊恩坦然點頭,微笑說道:

“是的。”

“那我有幸能為您介紹一下我們餐廳最有特色的菜肴和名酒嗎?”紅馬甲侍者一邊說著,一邊引領顧客入內。

“這正是我需要的。”克萊恩通過裝飾華麗的大門,看見了似乎在反射金光的墻壁。

這一瞬間,他似乎置身於某個金庫內。

然後,他才注意到墻上懸掛的油畫,擺放在合適位置的大理石雕像,鑲嵌或點綴於不同地方的黃金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