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暴風前的寧靜

高塔內,靜寂無聲。

胡桃張著嘴,呆呆的看著倒在地上,不再動彈的白癡。

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流了過來,浸濕了她的鞋子。

她只是看著他,看著他那不再動彈的身體。

那一刻,往昔的所有一切都不約而同的湧上這個女孩的心頭。

第一次和白癡見面的場景。

第一次被他騙的場景。

無論怎麽對他好他都絲毫不領情的場景。

許許多多的……許許多多,許許多多!

一年……一年……又一年……

這整整的六年內的場景,所有的……

所有……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刻,胡桃的瞳孔放大。她用指甲抓著自己的臉,尖叫了。

紮特微微笑著,蹲下身,探在白癡的鼻子前。他就這樣一直試探著,謹慎的性格讓他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作為勝利者,他更是不允許自己的勝利有著任何的差錯存在。

直到十分鐘之後,紮特笑了。

他滿意的直起身,跨過白癡那已經不再動彈的……

屍體。

這個人似乎十分滿意胡桃此刻那已經崩潰的表情,很欣賞的回味著。再看一旁那個小丫頭時,卻可以看見這個小丫頭坐在地上,嘴唇發白。

“你們的守護者已經死了。”

在這高塔之上,最強的依靠已經被結束了生命。這裏的所有人,都已經落入紮特的掌握之中。

“那麽現在,我該從誰先下手呢?是你嗎?我的公主?還是說……是你?小丫頭?或者,我應該去做到那件早就該做的事……”

紮特的視線集中在了面色蒼白的可娜臉上,又撇了撇她懷中那個早已經被血腥味嚇暈的女兒,冷笑一聲——

“從我的乖女兒和乖孫女,開始殺起?”

可娜退後一步,腳步卻因為恐懼而踉蹌。她跌倒在地,雙眼圓睜,恐懼的望著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死神。她的嘴唇不斷的開開合合,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咦?我原本以為你還會說一些比如‘你連你的親孫女都不肯放過嗎?你這個人渣!’之類的控訴呢。怎麽?我不介意你罵的。也許你罵得好,我會突然間被你勾動惻隱之心,不殺我的乖孫女也不一定呢。畢竟,她的體內也流著我的血,不是嗎?”

可娜向後退著。但她的動作就猶如生了銹的機器,僵硬,遲緩,發出嘎嘎嘎的聲音。

在旁邊,胡桃跪倒在地,目光呆滯的望著那些血水。伴隨著白癡的倒下,她的生命,大概也就此終結了吧……

小面包,她再次變成了孤兒。

不,應該說,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和白癡一樣的死人。

這個小女孩現在會明白“死亡”的含義嗎?

當她跑到白癡身旁蹲下,凝視著白癡的屍體之時,她能夠理解從今以後,她再也看不到這個人抱著她,撫摸她的場景嗎?

小面包……凝視著白癡那俯臥的屍體。

那雙本應該被悲愴塞滿的翡翠色瞳孔,此刻卻含著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感覺。

這雙眼睛就和白癡一摸一樣,沒有感情,沒有悲痛。就好像在進行最基本的觀察,而觀察了片刻之後……

這個小丫頭擡起頭,望著那邊咄咄逼人的紮特,想了想後,哭了。

小面包的哭聲並沒有引起紮特的任何懷疑。

因為她哭很正常,不哭才不正常。

在那個小丫頭傷心的哭泣聲中,紮特一步一步的踏向可娜,手中那柄光潔無汙的劍刃,也隨之揚起。

“咳,可娜。你傷了我的心,你知不知道?”

面對女兒,紮特露出一副十分痛惜的表情。

越是痛惜,他手中所舉起的劍卻絲毫都不顯露出絲毫的惋惜。依舊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痛。

哧啦。

可娜護住女兒,背上被劍刃劃出一條血痕。

紮特的眉頭略微皺起,用一種像是面對和陌生男人在外過夜的女兒的憤怒口吻,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聽爸爸的話?我為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你知不知道?”

劍身如同鞭子,在可娜的背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紮特劃著,面對可娜已經傷痕累累的背脊,他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陣病態的快感。他紮著女兒的四肢,切割著可娜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將可娜弄得渾身傷口,望著那些血痕,這位父親卻是捂著自己的臉,發出猶如兒童一般開心的笑聲。

(“……”)

(……你,很辛苦吧。)

(……呵呵,當然會辛苦。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強忍住這種煎熬。至少,是要在保持絕對清醒的情況下,忍受住氣管被割斷的痛苦。)

(……呵呵,盡管那麽多年了,但似乎每次,我都會被你給嚇一跳呢。)

(在那樣的時刻,你已經完全無法反擊。最後一劍眼看就能要了你的命。但你還是在最後一刻轉過脖子,讓那把劍只是割斷了你的氣管,卻沒有切斷你頸部的動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