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棗和尚(第2/4頁)

仁覺與英德互望了一眼,回說:“這兒沒這個人。”

“那,明實在哪裏?”和尚又問。

兩人依舊沒聽過這名字。於是仁覺反問:“我們不認識這兩位僧人,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惠雲啊,你們不認識我?”

兩人回說不認識,那自稱惠雲的和尚逼上前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惠雲吐出的氣息中,隱約可聞到某種果實的香氣。可是兩人聞不出是何果實。也或許是

錯覺。

“現在的主持是哪位?”惠雲問道。

仁覺說出主持名號,惠雲卻雙手抱頭說:“我沒聽過這名字。”

總之,兩人先讓惠雲坐下來仔細說明事由,原來事情過程如下。

半個月前,惠雲到熊野辦事。辦完事後,歸途路經吉野。

剛好是櫻花盛開時期,惠雲打算觀賞吉野的櫻花後再回京城。

熊野到吉野間,走的是山中小徑。惠雲手持橡木杖當拐杖走。

走出大峰山山坳,即將抵達吉野時,惠雲在山中聞到酒味。

怎會有酒味?

停住腳步後,耳邊又傳來擊打某種堅硬東西的啪噠啪噠聲。

循著聲音與味道的方向前進,眼前出現一株老山櫻,樹枝上野櫻盛開。

櫻樹下,兩個老人隔著樹墩相對而坐,正在對棋。

他們在樹墩上擱著棋盤,各自坐在折凳上,彼此啪噠啪噠下著黑子與白子。另有看似盛

著酒的酒瓶。還有兩只酒杯。

棋盤一旁有幹棗子,兩老時時伸手取棗子到口中。兩人口中嚼個不停,看來是因為正在

吃棗子。

偶爾會別過臉,呸一聲吐出棗核。

白發、白髯的兩個老人,身上都穿著看似大唐式的道服。

惠雲也喜歡下棋。於是挨近兩人,站在一旁觀棋。

黑子、白子數量相同,兩人勢均力敵。

“別說,別說。”

在一旁觀棋,腦子會浮出種種棋路——那邊應該那樣下比較好,這邊應該這樣下比較好。

惠雲不自禁想脫口而出。

“別說,別說。”白子老人似乎看穿惠雲內心。

“你有空在這兒看別人下棋嗎?人生可是很短暫的。”黑子老人說。

然而,惠雲還是繼續在一旁觀棋。

如果一方的酒杯空了,惠雲便在那酒杯斟酒;另一方空了,他也幫另一方斟酒。

“嗯。”

“嗯。”

兩老只是應了一聲,舉杯喝著惠雲斟的酒。櫻瓣在頭上紛紛飄落。

惠雲判斷白子老人應該會以一目之差,贏得這局棋。

若如此繼續下去,白子老人可以贏一目。

下一手,只要在那邊下白子? .

可是,白子老人竟啪噠一聲,在別處擱下手中的白子。

“啊!”惠雲不由自主叫出聲。

“呵呵,”

黑子老人喜形於色,將手中的黑子擱在惠雲本認為該擱白子的地方。

“哎呀。”白子老人凝視著剛擱下的黑子,呻吟起來。

“嗯? .”

“嗯? .”

白子老人額上不斷淌下汗水。

“嘻嘻。”黑子老人一直抿嘴嬉笑。

“喂!”白子老人望向惠雲,“誰要你在一旁亂講話?你看,害我輸了這盤棋!”

這完全是找喳。惠雲的卻叫出聲,但他是在老人擱下白子後才出聲。

“話不能這麽講? .”惠雲想辯解。

“還爭辯?因為你叫了一聲,才讓北鬥那家夥察覺我下錯了。如果你不出聲,還可以挽

回局勢。”

“喂,南鬥,不管這小子出不出聲,我一開始就察覺了。別將自己的失敗推到別人身上,

太丟臉了。”黑子老人道。

“哼哼。”白子老人閉嘴哼了兩聲,“總之,這小子就是多嘴。”再瞪著惠雲。“我要塞住

他的嘴!”

白子老人抓起一粒棗子,伸手硬塞入惠雲口中。

惠雲口中滿是棗子的果實味。

“聽好,可別吐出棗核!就那樣一直含在口中!”

白子老人看惠雲吃掉棗肉,將棗核含在口中後,仍滿面通紅,忿忿不平? .

“哼!”

“哼!”

“死心吧,死心吧,這場棋局,我贏了。”黑子老人說。

“都是你害我輸了這盤棋!”白子老人依然怨恨地望著惠雲。

“下一盤在贏過來不就行了?”

“好,那就千年後吧。千年後等我贏了棋局,再來看你捶胸頓足的模樣。”

“哼。”

“哼。”

兩人腳底下同時卷起白雲。

乘著白雲,兩個老人輕飄飄地浮在半空。

“千年後見。”

“千年後見。”

兩人互相道別,高高升在上空,眨眼間,白子老人便乘著白雲往南方飛去,而黑子老人

則飛向北方。

惠雲一人留在原地。他目瞪口呆地仰望老人消失的天空。

看樣子,自己是看了一場非現世人所下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