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鬼小槌(第2/7頁)

“可是,晴明啊? .”

“怎麽了?”

“同你討論過雪的話題後,我好像理解了一點什麽道理,只是? .”

“只是什麽?”

“最初我望著雪花時,那種感到不可思議又仿佛是驚訝的感覺,也就是最初的那種心情,

我覺得好像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是嗎?”

“雪也是一種循環的咒,這道理的確令我很驚訝。可是,我最初望著雪花所萌生的那種

不可思議的感覺,其實也是我真正的感覺。”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漢子,博雅。”晴明深有感觸地說。

“我哪有不可思議?”

“聽好,博雅。賞雪的行為,等同於觀賞咒的循環,這個道理可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

“原來是我說的? .”

“這種道理,一般和尚或陰陽師也不見得能理解。你卻輕而易舉地說出關於天地的道理。”

“是嗎?”

“是的。而且你不覺得自己說出大道理,還在那邊感嘆雪有多不可思議。這樣的你,我

覺得比雪更不可思議。”

“是嗎?”

“我就是欣賞你這種地方。”晴明紅唇泛出微笑。

“晴明,別嘲弄我。”

“我沒嘲弄你。”

“真的?”

“我只是想說,你是個好漢子。”

“果然在嘲弄我。”

“沒那回事。”

“有那回事。你每次說我是‘好漢子’時,大抵都在嘲弄我。”

“博雅,你嘴巴噘起來了。”

“哪有?”博雅伸手按住嘴唇。

“你真是個好漢子,博雅。”晴明微笑著。

博雅放下手,這回真的噘起嘴說:“別再嘲弄我了。”

此時,晴明右手指尖已端起酒杯,邊喝酒邊望向庭院。

“雪下得真大。”晴明自語。

博雅跟隨他的視線,也望向庭院的雪,接著低聲說:“對了,晴明? .”

“幹嘛?”

“碰到這種雪天,我老是想起白比丘尼大人的事。她還好嗎?”

“博雅啊,那位大人是吃了人魚肉、不老不死的人,罕得生病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晴明。我不是說她的肉體,我是說她的心靈。”

“我知道。”晴明望著不停降落在庭院的雪花。“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的近況,不過,這雪

花應該會落在每個人的身上吧。”

“? .”

“這雪花應該也會下在白比丘尼大人身上吧。不只是白比丘尼大人,只要想到這雪也下

在分別後即不知去向的某些人身上,

你不覺得這雪就突然變得很可愛嗎?“

晴明收回視線,眼前正是博雅的臉。

“或許,這雪也下在行蹤不明的平實盛大人身上。”博雅說。

“喔,你是說左衛門府的平實盛大人?”

“晴明,你見過他?”

“不,曾經看過他幾次,但從未交談過。他應該是大尉吧?”

“嗯。一年前奉命上任大尉。”

“聽說一個多月前,夜裏出門後就失蹤了?”

“我受過衛門府藤原中將大人的照顧,所以很想幫他忙? .”

“聽說中將大人很看重平實盛大人。”

“正是呀,晴明。”

晴明似乎突然想起什麽,悄聲說:“有關那位中將大人之事,博雅,你是否曾有耳聞?”

“什麽事?”

“他好像患病了。”

“中將大人生病了?”

“就是當前京城流行的那個病。”

“猿叫病?”

“嗯。”晴明點頭。

所謂“猿叫病”,事兩個月前開始在京城流行的病,首先會發燒,接著全身疼痛。

不但腰部和脊椎的關節會疼痛,還會因高燒而呻吟不已。嚴重的話,甚至無法起身,整

天臥病在床,然後半夜突然在床上“咿呀”地叫出聲。

由於那叫聲跟猴子叫聲類似,眾人便稱之為“猿叫病”。

病人喊著“熱啊,熱啊”,又會頻頻要水喝。有人幸運痊愈,但也有幾人因此喪生。藤

原中將正是患上這種病。

“可是,晴明,你怎麽知道此事?”

“問得好,博雅。”

“嗯?”

“其實,來過了。”

“來過了?”

“你來這兒之前,藤原中將宅邸派人來過了。那時還沒下雪。”

“原來如此。”

“聽說,四天前就患病了,目前似乎很衰弱。服藥也無效,所以才來請我設法。”

“你打算怎麽辦?”

“我答應過去一趟,可是這雪? .”

“嗯。”

“對方說傍晚會派牛車來接人,如果會來,應該再過一刻就到了。”

“原來有這回事。”

“可是,博雅啊? .”

“怎麽了?晴明。”

“我非常感謝你認識中將大人。”

“什麽意思?”

“我向來很怕那種拘泥形式的大人宅邸。如果你願意陪我去,可以壯我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