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瓜仙(第6/7頁)
晴明手裏拿卷起的薄席子,博雅舉著點燃的火把。
如果沒有博雅手上的火把照著,四周就是一片漆黑。
不大工夫,來到了像是寢殿的地方。
這是鋪木板的房間,有六根柱子。
在其中一根柱子下,晴明把帶來的薄席子一鋪,坐了下來。
用火把點燃事前準備好的燈盞,這照明的燈盞就放在木地板上。
在輕松的氣氛下,晴明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酒瓶和兩個杯子,放在地板上。
“連這些也帶來了啊? ”博雅說道。
“接著剛才喝酒。我覺得要是沒有這個,你會感到冷清。”
“別往我身上推呀,晴明。”
“怎麽啦,不喝嗎? ”
“我沒說不喝。”
“那就行,喝! ”
晴明遞過酒瓶,博雅“唔,唔”地應著,慢吞吞地伸手拿酒杯。
“幹吧。”
“幹。”
二人在燈火之下又歡飲起來。
一杯接著一杯……
夜更深了。
這時候——“咦?!”博雅豎起耳朵。
好像有什麽聲音傳了過來。
是人聲嗎? 好像是有兩個人在打鬥。
不,不是一對一的打鬥。是更多的人在混戰。
一種戰場廝殺似的聲音。
“唉喲! ”
“哇——! ”
“嗨! ”
刀與刀互相砍擊的聲音。
器械撞擊的聲音。
“哈,來啦! ”
晴明瞥一眼黑暗中的一個角落,心情舒暢地喝幹了杯中酒。
博雅向晴明視線的方向望去,只見從黑暗中出現了一群戰鬥裝束的人,亂哄哄的。人約一尺高。他們之間正在爭鬥不休。
“嘿! ”
刀光一閃,被砍掉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噴湧。
但是,頭顱雖已墜地,卻仍發出“呀! …‘嗷! ”之類的喊叫,而沒有了頭的軀體,仍舊持刀與砍掉自己頭顱的對手纏鬥。
不大一會兒,他們停止互斫,圍住了晴明和博雅。
“咦? ”
“哎呀!”
“這種地方還有人呢。”
“有人來啦! ”
“是真的啊。”
“怎麽辦? ”
“怎麽辦才好呢? ”
“砍掉他們的頭嗎? ”
“割斷他們的喉嚨嗎? ”
有頭武士也好,無頭武士也好,握著寒光閃閃的刀逼近過來。
“晴明! ”
博雅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單膝曲起,就要站起來,晴明把他按住了。
“等一下,博雅。”
晴明伸手入懷,取出小紙片,再拿起一把小刀,開始裁切紙片。
“幹什麽? ”
“他這是要幹什麽? ”
就在武士們發出猜疑的聲音時,晴明對著那張剪切成狗的形狀的紙片,“噗”
地吹了一口氣。
紙片落地的同時,變成了一條惡犬,對著武士們狂吠起來。
“哇!”
“是狗啊! ”
“狗啊! ”
武士們被狗追逐著,亂哄哄地逃進黑暗中。
安靜又回來了。
晴明用手去捏返回膝下的狗,那狗隨之變回了紙片。
“緊接著又來啦。”
晴明話音未落,傳來了木頭摩擦的聲響。
二人對面的墻壁上,有個像倉庫那樣的抹著厚泥的門。那扇門“嘎嘎”響著,打開了三尺許,裏面出現一個坐姿的女子,身穿褐色衣,膝行而前。
濃郁的麝香氣味飄了過來。
因為女子用扇子遮掩住鼻子以下的部位,所以只能看見她的眼睛。顧盼含情的眼神惹人心動。她用一雙丹鳳眼斜瞟著晴明和博雅,膝行過來。
晴明心情愉快地望著她。
他估算著那女子已離得足夠近了,便說一聲:“嘿,要喝嗎? ”
他提起空酒瓶,冷不防朝那女子擲去。
女子本能地松開了手中的扇子,雙手去接那飛過來的酒瓶。
扇子落在地上,女子一直遮掩著的、眼睛以下的部位暴露無遺。
“啊! ”
博雅不禁驚呼一聲。
女子的鼻子像狗一樣尖尖地向前突出,嘴裏長牙外露。
女子“哧! ”地張嘴要來咬晴明。
說時遲,那時快,晴明伸出右掌,掌心裏是那張剪成狗的形狀的紙片。紙片在掌心裏變成了狗,對著女子吠叫起來。
“唉呀! ”
一聲驚叫,那女子變做四腳趴地,迅速逃回那扇抹著厚泥的門裏面,消失了。
在再次靜默下來的黑暗之中,晴明揚聲道:“出來吧。不出來的話,我可要放出真正的狗啦! ”
不一會兒,兩只巴掌大的小狐狸從黑暗中畏畏縮縮地出現了。
“晴明,這是什麽? ”
“竹管嘛。”
“什麽管? ”
“管狐啊。”
管狐——是修道的人或方士所控制的、有妖力的小狐狸。因收入竹管帶在身邊,故有“管狐”之稱。
被管狐附體,人會得病,有時甚至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