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夏丹往事(五)

五年前,沃爾納公國東南邊境克米什利城郊外的曠野,晴空萬裏,田野茫茫。

紮木花拉和他的夥伴們停下馬,轉身回望,再前進數步,他們就要踏入夏丹汗國的領地了。

“想不到居然還能撿條命活著出來。”騎手長嘆一口氣,苦笑道。

“你說布洛德人怎麽就把我們放出來了呢?”另一位騎手疑惑地問,“血夷何時變得如此明事理了,蹊蹺,真是蹊蹺。”

紮木花拉瞥了他們一眼,問:“你們誰知道沃爾納的普泰克特公主的名字是什麽?”

“你是說烏爾法氏的馬斯頓公主?”一位騎手回。

“沒錯。”

“她名字叫……哎呀忘了。”

紮木花拉無奈地掃視全場,眾人紛紛皺眉搖頭,表示不知道她的名字。

“大概是她從中斡旋,我們才得以死裏逃生,重獲自由吧。”紮木花拉感嘆。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奇怪,直到有人試探地開口問:“木花,你見過她?”

“沒錯。”

“私訂終身了?”

“……媽的智障!”紮木花拉說著揮手去打,眾人隨即嬉笑一番。

“哎,可惜啊,這次跑商血本無歸,等回去了真不知該怎麽向大汗交差。”有人道。

“呵呵,我這不是把你們帶到這兒了麽,既然有本買賣做不得,那就做無本買賣好了。”紮木花拉冷笑著指向南方遠處的大道,那個地方,塵沙尚盛,一支商隊正在移動。

紮木花拉抽出雪亮的馬刀,在空中虛揮兩下找著手感,利刃破空聲連連,令人頗有驚心動魄之感。

“我記得沃爾納人把防身的武器還給你們了吧,快拿出來。”紮木花拉說,“反正馬賊我們也不是沒當過,今兒個就當閑來無事練練手,防止技藝生疏。”

騎手們驚疑不定地接二連三抽出武器,其中一人朝遠方的商隊處深深望了一眼,惴惴不安道:“那兒估計有近百人吧,我們人數只有他們的一半,可以打麽?況且,打完之後,我們再也無法來沃爾納做生意了吧?”

“我們可是夏丹的武士。”紮木花拉慨然笑道。

眾騎手無言片刻,忽然齊刷刷朝天高舉武器,爆發出一陣豪爽的大笑:“好好好!這幾日在沃爾納實在是憋屈的很,今兒個咱們正好泄泄火!”

“下一次再來沃爾納,我們帶的不會是商隊,而是軍隊!”

“殺殺殺!讓這幫血夷知道什麽叫夏丹鐵騎。”

紮木花拉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即斂去笑容,他把刀指向遠方的商隊,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碾碎他們!”他喊。

“碾碎他們!”騎手們應。

駿馬嘶鳴,布衣的夏丹戰士們踏沙襲去,怪吼在田野上空回蕩。

白雲流移,雄鷹掠空,最終,群鴉在野狗們的頭頂盤旋一陣,紛紛落下。

當日,紮木花拉及他的隨從襲滅一支商隊,掠其財貨,猶不滿足,遂襲燒了一座沃爾納村莊,然後踏上了夏丹的領土。

……

晴朗的清晨,維特塔羅西郊,賽梅聯軍的先鋒騎兵正在向東疾馳。

“停!”凱忽然喊。

眾騎聞命隨即停下,驚懼地望著正前方。他們看到,一眾夏丹騎兵正停在遠處的土坡上,默默地俯視著他們,其中,甚至還有人馬的存在。

他們怎麽不跑了?瑞卡瓦心下大疑,方才夏丹騎兵只顧一路東退,現在怎麽站定不走了?

無論敵我皆甲胄齊全,兵刃鋒銳,戰意在大地的上空凝聚,誰也不想後退一步。

“鎖河堡陷落了?”瑞卡瓦皺著眉,眯眼遠望,問。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夏丹人在虛張聲勢。”凱說。

“我來過這兒。”一位梅爾西斯偵騎凝重地說,“過了這坡就能看到鎖河堡了,如果鎖河堡尚在,他們怎敢站在這兒虛張聲勢,會被夾擊的。”

“看來鎖河堡兇多吉少,不知道維特塔羅是否安在。”凱的面容陰沉了下去,他搖著頭,說。

“估計不在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到坡後一探究竟。怎麽辦,是殺過去,還是繞過去?”瑞卡瓦的目光死死咬著坡上的夏丹人,賽梅聯軍騎兵在討論情況的短短時間裏,坡上又站出了近十位夏丹騎兵。

“飛過去。”塞西莉亞·奇帕夏說。

包括瑞卡瓦在內的多數人都一臉懵逼地看向這位側坐於駿馬上的嬌小血族少女騎士,她的身上,緊緊裹束的魚鱗甲正散發著暗暗的青光。灰松鎮戰後,瑞卡瓦蘇醒當夜,年輕血族們給奧格塔維婭貢血的大廳裏,在絕大多數人都出言侮辱瑞卡瓦的情況下,她是少有的保持友善態度的血族之一,瑞卡瓦為此頗看好她,但他同樣沒想到,今晨約西亞詢問有沒有官兵志願擔任先鋒騎兵時,她也報了名。

直到一只黑亮的烏鴉飛落到她的肩頭,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了烏鴉的腦袋一下,下一刻,血光在她的雙目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