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利品

如果你很有幸地搞到一筆物資,而其中一部分你又不怎麽需要,那麽賣掉它們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

四天後,瑞卡瓦騎著自家的馬,踏上了去往初林要塞的旅程。上路前,他心中很憂慮。每次發生戰爭,總會有一群潛伏已久的強盜重新出山,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趁火打劫地走上強盜的生涯大路,一群潰散的士兵落草為寇,一群沒飯吃的難民不得已地行強盜之事。至於戰爭雙方的正規軍搶劫平民那簡直就成天理倫常了。

盡管距離敵人被擊潰已經有五天了,剿匪大業應該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萬一被搶了怎麽辦?臨走前,業余劫匪瑞卡瓦思考著。最終,他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他套上了盔甲,就是六天前他撿人馬屍體搞來的那套改裝的。他已經將那套豪華盔甲上的一切無用裝飾都拆了下來塞進包裏準備賣掉,還把自己原有的一套舊盔甲取來,取出其中的裙甲與戰靴、護腿與那拆分出的上半身甲湊成一套——上下色彩反差之大的確很挑戰人的審美極限。據前輩所言,這套舊盔甲是瑞卡瓦的父親留給他的。

他還給自己的戰馬也套上了甲,就是那套人馬甲拆分出的大半件馬鎧。不過這樣看起來也有點瞎眼,因為這樣子馬身上批了甲,脖子和頭上卻什麽也沒有,仍然很挑戰人的審美極限。

不過這一切,都沒關系。他給自己套上了一件褪色的士兵罩袍,上面畫著初林要塞的標志,一棵大樹,它漂浮在空中,下方裸露的根部與上方招展的枝葉一樣無比繁茂、富有生機,四周星辰點綴。他還給馬也披了一件褪色且臟亂的藍色戰馬罩袍。這些倒是他的那位前輩留給他的。

這樣一來,一切審美硬傷都可以無視了。

他帶走了繳獲的馬刀、自己的步弓、二十支繳獲的好箭、十支自制的箭外加前輩留下的簡易騎槍。

還有一塊木號牌,上面刻著的幾個詞是瑞卡瓦唯一認得的詞:“初林要塞南森林塔樓屯兵瑞卡瓦。”

是的,瑞卡瓦的正統職業不是劫匪、不是獵人,也不是農民。他是初林要塞的屯兵,一個早已被遺忘的屯兵。這個地方太偏僻了,無論訓練還是戰爭動員時沒人來找過他,軍餉他從沒拿到過,甚至連收稅的都只來過一次,而且還被他的前輩一箭射死並棄屍荒野。

當然,也正因沒人收稅,他的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家附近野獸有點多。

在啟程的最後一刻,他給自己裝上了一套假牙。咧開嘴,兩顆長而尖銳的獠牙蓋在他的真牙上,無比突出。他打算假扮血族來嚇跑可能遇到的強盜——這種層次的假扮只能騙騙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寇罷了。擺出一個滲人的微笑,對效果很滿意的他自得地點點頭,又把假牙取了下來。他打算在需要的時候再把這東西裝上去。

盡管假扮血族在血族諸侯的國家中是死罪,但他早已幹過不止一次。

避世野人、大膽罪犯。他在要塞裏的傭兵朋友曾經這樣形容過他。

從南森林塔樓到初林要塞要走三天。十分幸運,這三天裏他沒有遇到什麽強悍的強盜。他僅僅見到一些難民,其中最膽大的也只是在靠近到看清他的裝備就離開了。他還遇到了一位看上去比較體面的難民首領,正帶著許多人一起向初林要塞移動。這位疑似地主的家夥邀請瑞卡瓦加入他們的隊伍,並表示會給一筆小錢作為酬謝。

瑞卡瓦當然答應了,因為這樣能有人幫忙照顧他的馬。之後那段時間,只要他騎在馬上舉著騎槍在隊伍旁閑逛,遠處莫名出現的緩緩靠近的人們便會慢慢退走,遠離他們,直到消失。

“謝謝你的幫助,勇敢的士兵。”靠近城門的時候,那位疑似地主的家夥笑著遞給他一枚銀幣,銀幣上畫著一個側臉。瑞卡瓦認不出來誰,只知道自己很喜歡這個側臉,畢竟只有在錢幣上才能看到這個臉。

“你的仁慈會為你帶來好運的。”那家夥笑道。

“你也一樣。”瑞卡瓦咧嘴一笑,轉身躍馬沖向城門。

這是個龐大且戒備森嚴的城池。

“我還以為城門已經封閉了。”他自言自語著。城門大開著,難民們排著隊向前擠,幾個士兵在城門口檢查過往的行人。

作為士兵,瑞卡瓦當然不能和難民們一起擠。他也不插隊,直接從隊伍邊騎著馬走過,直走向那幾個檢查行人的士兵。

“初林要塞南森林塔樓屯兵瑞卡瓦,前來報道。”他說。

“真有這個塔樓?”一個臉生的家夥說,“那裏真有諾瑪士兵的幽靈?”

“新兵蛋子滾球。”那個領頭的家夥笑罵道,他皮膚黝黑,一臉雜亂的絡腮胡和一頭狂放不拘的卷發略帶些白色。精瘦的他背著一把長斧,是這些士兵中唯一沒帶頭盔的——而從罩袍的領口看去,又能發現他是這些士兵中唯一穿著鎧甲的。那是一具鎖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