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版 簡單愛(上)(第3/21頁)

走在最前面的人象征性地在門上敲了幾下,準備在屋裏沒動靜的時候就撞門進去。

“誰呀?”屋裏傳來女人的聲音。

不一會兒門開了,女人抱著孩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面色紅潤,看起來沒有一點病容。

她冷冷地看著眾人:“有什麽事嗎?”

她得的那種病也會好?

就在眾人驚詫的當下,女人已經懶得理他們,轉身要回屋裏。

“何家嫂子,你手頭寬裕的話,欠我的那點錢也該還了吧?”

“就是啊,這年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本來是看你孤兒寡母的不容易才借你,要是你一直欠著不還,我們也受不了啊。”

不知道誰先起了頭,接著眾人便紛紛開口向屋裏的女人討起債來。

女人寒著臉走出來,目光一一掠過他們的臉,那眼神中包含的冷意讓人心底發毛。女人看了他們一圈,拿出一個袋子扔在他們面前,轉身關上了門。眾人撿起那個沉甸甸的錢袋往裏看,裏面竟然裝著錢,而且一文不差的剛好還清欠債的數目。

大家彼此相視,面面相覷。

※※※

每次何原走在這條路上,心中總會有種悲傷的感覺。

這條街兩側栽種的樹木,大部分都有三、四十年的樹齡,而在這條街上出生、長大,住了將近十六年的何原,更是每天在樹下來來去去。

大道兩側的樹不知道為什麽品種不一,槐花、榆樹、柿子、核桃……幾乎每個季節都有嘴饞的男孩們期盼的零嘴出現在樹上,等他們采摘。也就在這樣一輪接著一輪的收獲間,何原慢慢長大。雖然現在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麽嘴饞,可是這街道兩邊的樹木依舊令他喜愛,窗外的陰涼與花香,就好像這條街上的標志一樣。

可是現在,沿路走過來看到的每棵樹的樹幹上,都用紅色的油漆畫上了“○”或“×”;那刺眼的圖案,總是令何原不由自主地想到古代,用朱砂筆點在死刑犯名字上的紅色印記。

據說畫了“○”的樹是要被移植到郊外去,而畫了“×”的則會被直接砍除。不管怎樣,等到明年,這條街就會被擴建成有八個車道的寬闊大路,兩側也會被換上整齊劃一的綠化植物。只是何原懷疑,不論畫著什麽標記的樹,到底有幾棵可以在明年的春風中吐出新綠。

剛剛參加過同學生日聚會的何原,帶著幾分醉意走在街上。因為路邊到處是已經開始拆遷的房屋,地上堆滿了廢物、磚頭,馬路邊已經沒有平日那麽多乘涼、打牌、下棋的人,顯得空空蕩蕩。

何原步履歪斜地走過路過那兩棵交錯成拱形的大槐樹時,卻依稀看見樹後的陰影中有人影晃動。

“又是那些趁火打劫的混蛋!”何原喃喃自語著。

最近幾天,大概是覺得樹反正會被砍掉,因此有許多人到這裏來折樹枝,說是要拿回家當柴燒——也不知道這個時代還有幾家是需要燒柴的——把好多樹都弄得傷痕累累、面目全非。照這樣下去,不用等到遷樹的時候,這些樹木中的一大部分就會被弄死了。

“喂,你在幹什麽!”何原仗著酒意,沖過去大喝。

樹後的人被他嚇了一跳,一下子轉過身來。在那一瞬間,何原覺得這條已經沒有了路燈的街道仿佛一下子升到月亮裏,裏面充滿了柔和和炫麗的銀色光輝,把一切都渲染上神秘的美麗。

站在那裏的不是平日來攀折樹枝的歐巴桑們,而是個妙齡少女——一個無比完美,如同林中精靈般的女子。她身上穿著一件原始人式樣,用帶著綠葉、花朵的植物編織成的衣服,長發披在裸露的肩上,赤足站在那裏,手臂和腿上纏滿了開著花的綠色藤蔓。她帶著埋怨的表情瞄了何原一眼,雙手依舊按在樹幹上,口中念著何原聽不懂的話語。

微弱的光芒從她的手底下散發開來,直到包裹了整棵樹;片刻後,那光芒開始收斂,慢慢歸攏,回到女子手中,像一顆小小的星星般,凝聚在她的雙掌中,從她白皙的手指間向外閃動幽光。

何原正在為這種美景驚嘆時,那棵被女子撫摸過的樹突然發出“轟轟”的輕聲,一根大樹枝斷裂下來,當頭砸向何原,要不是他閃躲及時,這一被砸上,非死即殘。他目瞪口呆看著那棵原本枝葉茂盛的樹快速衰敗,樹葉變黃,枝幹枯萎,不一會兒便完全看不到半點生機。

何原咽著口水,對著那女子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幹什麽?你、你、你把它怎麽樣了?”

其實女子剛才已經注意到何原了,只是由於無法分心去顧及他,所以沒有理睬。現在,何原問話的同時,她也往何原這邊走過來。看著那麽美麗的身影走向自己,何原的頭腦幾乎什麽也不能思考了,可還是強撐著問:“你、你、你怎麽把樹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