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藍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十章 最後的閑聊(第2/9頁)

羅蘭也回報給他一個微笑,並伸出手臂,“你能來我這兒嗎,錫彌?來不了,我就過去擁抱你,一定的。”

錫彌四肢撐地地爬到薊犁的羅蘭跟前,灰撲撲的黑發垂在眼前,他將頭倚靠在了羅蘭的肩頭。蘇珊娜感到淚水刺痛了她的雙眼,於是將視線移開。

2

沒過多久,錫彌就能背靠洞壁坐起來了,腦後和背後墊著原本蓋在“蘇希巡航三輪車”上的搬運用毛毯。埃蒂遞給他蘇打水,但泰德建議喝白水更好些。錫彌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瓶佩瑞爾,又接著喝第二瓶。泰德在喝罐裝諾茲阿拉;其余的人都在喝速溶咖啡。

“真不知道你怎麽能忍受那玩意兒。”埃蒂說。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這句話好像是個女仆親吻奶牛時說的。”泰德這麽答。

只有羅德裏克之子什麽也沒喝。他還躺在原處,靠近洞口,雙手緊緊捂著雙眼。還在微微發抖。

泰德趁錫彌喝兩瓶水的間歇為他做了一番體檢,搭了脈,看了口腔,還用手指按了按他的腦殼。每一次他問起錫彌是否受傷,錫彌都莊重地搖搖頭,接受體檢的過程中,他依然直直地凝視羅蘭。泰德檢查完錫彌的兩側肋骨(“有點癢,先生,就是有點癢。”錫彌微笑地說),這才宣稱他完好無損。

近旁的一盞煤氣燈正好將最強光打在錫彌的臉上,因而埃蒂可以非常清楚地端詳那雙眼睛,心中暗自揣度:他這謊撒得都能得總統品質獎啦。

此刻,蘇珊娜正把一捧新鮮的雞蛋粉和玉米雜燴牛肉混合起來。(燒烤盆又說話了——“來一點,嗯?”語氣甚為歡欣鼓舞。)埃蒂的視線轉向丁克·恩肖,說,“想不想趁蘇珊娜做飯菜的時候和我出去透透氣?”

丁克瞥了一眼泰德,後者點點頭,他便轉回來對埃蒂說:“如果你想,那就走吧。今天早上我們還有點時間,但不是說可以用來浪費。”

“我明白。”埃蒂應道。

3

風越來越猛烈了,但空氣竟沒有因此而更新鮮,反而更腐臭了。有一次,還是在高中時,埃蒂去過新澤西一家煉油廠做實地考察。至今他都覺得那裏的味道是他有生以來聞過的最惡心的;兩個女生和三個男生都吐了。他還記得實習活動的導遊哈哈大笑地說:“你們就記著這是鈔票的味道吧——會有幫助的!”也許沛思石油氣公司仍然占據惡臭排行榜的冠軍地位,僅僅因為現在他聞到的味道還不算太濃烈。不過既然說到這個,似乎有什麽跟沛思石油氣公司相關的東西讓他覺得很熟悉?他不知道,這也許沒什麽要緊的,但確實很古怪,在這裏記憶總是會閃回。只是“閃回”得不太對路,不是嗎?

“回聲,”埃蒂喃喃自語,“就是回聲。”

“你說什麽,哥們?”丁克問。他們再次站在小路上,俯瞰遠處的藍色屋頂建築群,以及亂成一團的停運火車車廂,還有看起來完美之極的小村子。是很完美,只要你別去想圍住小村子的是一排三股電線網,其中有些高壓段落,一碰就會被電死。

“沒什麽。”埃蒂應了一聲,“這是什麽味道?知道嗎?”

丁克搖搖頭,但伸手指了指封閉式獄舍的後方,那個方向可能既不是南也不是東。“我只知道從那裏散發出某些毒素,”他說,“有一次我問過芬力,他說那一片地曾經是廠房。屬於電子公司。你知道這名號嗎?”

“知道。等等,芬力是誰?”

“泰勾的芬力。保安部頭子,也是佩銳綈思手下的一號幹將,被稱為黃鼠狼。是個獺辛。不管你有什麽計劃,只有他同意了才能實施。他一般不會讓你輕松地達到目的。要是能看到他四仰八叉倒地而亡,我會像過國慶大假一樣高興。對了,我的真名是理查德·恩肖。認識您真是高興死了。”他伸出手,埃蒂握住了它。

“我叫埃蒂·迪恩。也被稱為佩科斯河以西紐約的迪恩。那位女士是蘇珊娜,我妻子。”

丁克點點頭。“嗯哼!那男孩叫傑克。也是紐約來的。”

“傑克·錢伯斯,是的。聽著,理查——”

“非常感謝您的尊敬,”他邊說邊笑起來,“不過他們叫我丁克已經很長時間了,現在再改回去也不可能了,我猜是吧。也可能會更糟糕。以前我在超級市場幹過一陣子,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家夥搭档,人們都叫他JJ,操蛋的小藍鳥。就算他七老八十裹著尿片了,人們還是照樣會這麽稱呼他。”

“除非我們又勇敢又走運,而且表現良好,”埃蒂接茬說,“否則,沒人可以混到七老八十。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任何其他世界。”

丁克似乎被這話震住了,臉色旋即陰沉下來。“你說到點子上了。”

“羅蘭以前認識的那夥計看上去很糟啊。”埃蒂說,“你注意過他的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