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者 The Pusher 第一章 苦藥(第4/5頁)

準備,要有準備,做一只老鳥。

傑克·莫特的秘密是做什麽都很成功,無論工作還是遊戲。

車子開過了九個街口後,經過一處停車場。傑克下了車,走進停車場,打開自己的車(那是一輛不起眼的五十年代中期的雪佛萊,外觀仍然很不錯),開車回紐約城去。

他現在一身輕松,毫無掛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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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間,槍俠窺見了所有這些事情。在他受到震驚的意識對其他鏡像關閉之前,本來他還能看到更多。這雖然不全,卻已足夠。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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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見莫特用一把愛克特美工刀從《紐約每日鏡報》第四版上裁下了一條,不厭其煩地確認那個專欄上的新聞。“悲劇事故後黑人女孩昏迷不醒”,大標題這樣寫道。他看見莫特拿出膠水塗抹在裁下來的報紙背面,把它粘貼到剪貼本裏。莫特把它貼在剪貼本空白的一面中間,翻過去的前幾頁裏還有許多剪報。他看見打開的那頁上的新聞這樣寫道:“五歲的奧黛塔·霍姆斯,去新澤西伊麗莎白鎮參加一個快樂的慶祝活動,現在卻成了一樁殘忍離奇的事故的受害者。兩天前參加了她姨母的婚禮後,這女孩和她的家人一起步行前往車站,這時一塊磚頭砸下……”

然而,如此加害於她,他並非只做過這一次,是嗎?不是的,上帝啊,不是的。

從那天早上到奧黛塔失去雙腿的那天晚上,這中間的許多年裏,傑克·莫特投擲過多少東西,推過多少人啊。

然後,是奧黛塔再次遭殃。

第一次他把某件東西推向她。

第二次,他在某件東西面前把她推倒。

我打算用的是什麽人呐?這是哪類人——

接著他便想起了傑克,想起把傑克送進這個世界的那一下推搡,他想起聽到的黑衣人的笑聲,這一下他崩潰了。

羅蘭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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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時,正瞧著一排排整齊的數字列在綠色的紙片上。紙片兩邊都畫上了杠杠,所以那每一個數字看上去都像是牢室裏的囚徒。

他想:這玩意兒不搭界。

不是沃特的笑聲。難道是那種——計劃?

不,上帝啊,不——沒有什麽東西比這更復雜的了,也沒有什麽比這更管用的了。

可是一個念頭冒出來,至少,腦子裏觸動了一下。

我出來多久了?他倏地驚起。我從那門裏過來時約摸九點光景,要不還更早些。過了多久——?

他接著來。

傑克·莫特——現在他只是槍俠擺弄的一個偶人——擡頭看了一眼,看見桌上那個貴重的石英鐘顯示著一點十五分。

上帝啊,那麽晚了嗎?那麽晚了嗎?可是埃蒂……他準是累壞了,不能再撐下去了,我得——

槍俠轉過傑克的腦袋。門仍然矗在那兒,但從那兒望見的情形竟比他想像的更糟。

門的一側有兩個黑影,一個坐在輪椅裏,旁邊是另一個人……但這人已殘缺不全了,只能用他的胳膊撐著自己,他下半截腿被那個出手極快的野蠻東西抓走了,就像羅蘭的手指和腳趾一樣。

那黑影移動了。

羅蘭頓時以餓蛇捕食般的速度鞭笞著傑克·莫特,迫使他把腦袋轉開。

她看不見我們,在我準備好之前看不見的。等我準備好了,除了這男人的背影她什麽也看不見。

黛塔·沃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看見傑克·莫特,因為透過這扇敞開的門只能看見那個宿主所看見的景象。只有當莫特朝鏡子裏看時,她才有可能看見莫特的臉,(雖說這有可能導致一種似是而非的自我復制的可怕後果,)但即便那時,這對兩個女士中的任何一個也都可能毫無意義;關鍵在於,對莫特來說這女士的面孔沒有任何意義。雖說他們彼此有著不共戴天的隱秘關系,但他們從來沒見過對方。

槍俠不想讓這個女士見到那個女士。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直覺擦出了火花,愈益接近一個成熟的計劃。

可是在這兒已經呆得太久了——光線提醒他現在準是下午三點了,也許都過了四點。

從現在到日落之後螯蝦出現,埃蒂離生命終止還剩多少時間?

三小時?

兩小時?

他也可以回去救埃蒂……但這正是黛塔·沃克想要的。她設好了一個圈套,就像那些懼怕老虎的村民故意放出一只羔羊作為犧牲品來誘使老虎進入箭矢範圍。他也許是應該返回自己病病歪歪的軀體……但時間不夠。他只能看見她的影子,是因為她正躺在門邊,他那把左輪槍讓她緊緊攥在手中。這當兒,只要羅蘭的那具軀體一動彈,她就會開槍,結果了他。

由於她對他還是心存畏懼,他的結局可能至少還算幸運。

埃蒂的結局可能是在嘶叫中恐懼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