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皇上在大殿外幾度昏厥,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直到蕭定安將皇後整頓完畢,“皇上, 人死不能復生,他們忠心為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皇上淚沾衣襟,幾度哽咽,“都是朕的錯, 若不是朕信錯了人, 他們也不會被那些奸人害了。”

說到最後, 他咬牙切齒, 渾身充滿戾氣,“叛黨呢?”

蕭定安只要皇上能平復心情就好, 指了指殿內, “全部押在殿內等候您的處置。”

皇上站起身, 撩起袍腳,鐵青著臉, 大步入了殿。

沈閣老一幹人等造反,被害或戰死的武官足有十萬人, 從上至下的文官高達一千多人。

其中光扶植皇上登位的有功大臣就有七八位,最低也都是子爵。卻全死於這些人之手。

到了大殿,他伸出一只手, 蕭定從腰間解下自己那方寶劍。

這劍曾經是皇上賜予他的, 通體都是好鋼,柔韌鋒利。

扔掉劍鞘, 耀眼的銀色劍芒像青蛇遊動, 直逼那幾個瑟瑟發抖的叛賊。

“朕待你們不薄?爾等狼子野心, 竟然意圖謀反?當真是罪大惡極。”

事已至此,求饒已是無用,沈閣老心裏只剩下不甘和怨恨,“不薄?你以為你派人搜羅老夫的證據,老夫不知?你早有除老臣之心。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你當初對太後娘家動手,老夫就知道你遲早會對我們動手。”

皇上冷笑,“是他們貪贓枉法,朕念及他們昔日之恩,饒他們九族,只殺了犯案之人,已是法外開恩,你們還不滿意?難不成還要朕任你們予取予求?”

說到這事,沈閣老卻有自己的想法。

可憐他聰明一世,竟栽在一個親政不過四年的小子手裏。他以為皇上放過太後娘家是皇上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皇上的用意。這人沒將對方九族斬殺,只是因為不想被世人唾罵。不想墜了明君的名頭。

或者他根本只是想寬那些擁有從功大臣們的心。希望他們不要生事。

那些不肯歸附沈家的老臣定是猜到皇上這層心思,所以他們甘願赴死。

可那些蠢貨不知道他們至死都效忠的皇上其實早有殺他們的心。

是的,他到現在才明白皇上下這盤棋所圖為何。

他不僅想要他們沈家九族的命,還想要那些忠臣的命。

否則他為什麽有那麽多武器卻不從密道偷偷帶入宮中,反而藏在城郊道觀呢?

若他真是戰敗潛逃,應該改名換姓,找深山老林藏匿起來,或是去駐地調兵遣將,而不是龜縮在道觀用那有限的武器做垂死掙紮。

“比起心狠手辣,老臣甘拜下風。”沈閣老雙手被綁,半跪在地,仰著頭,兩顆眼珠死死盯著皇上,“我落入你的圈套,如了你的意,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皇上淡淡一笑,“你放心,朕自會如你的願。”

他一劍下去,沈閣老的一雙手落了地,沈閣老疼得撕心裂肺,面目扭曲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皇上將劍扔給蕭定安,拍了拍手,從殿外湧進一大批苦主。

這些是那些忠臣的兒女,看到家裏的頂梁柱死了連個全屍也沒有,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你還我爹的命來!”

他們沒有刀劍,用拳打,用腳踢,用手擰,用鞋底扇……

沈閣老卻依舊是笑著,他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痛,“你們這幫子蠢貨,你們的父親、祖父雖死於我手,但殺的人何嘗不是這個假慈悲的帝王。你們……”

他話沒說完,蕭定安再也聽不下去,一劍切了他耳朵,“你到現在還敢誣蔑皇上,挑撥皇上與朝臣們的君臣之誼,你簡直不可理喻!”

鮮血灑滿整個宮殿,往日那高握權柄的三位閣老此時狼狽至極,竟連腰都直不起來,他們額頭緊緊貼著冰涼的大理石地磚,雙眼混沌又無神,木訥地看著來來去去的人往他們身上招呼。

清冽的聲音響起,“來人!”

不多時,又有幾個護衛押著幾個男娃進來。

看到他們,原本一心向死的閣老們掙紮著直起腰,他們眼珠子死死盯著男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來,渾身因為恐懼而顫栗、顫抖,他們怎麽會被抓回來?

“怎麽?不認得他們了?你們給家族留下的最後一顆火苗,竟然認不出了嗎?不會吧?只是幾天沒見而已。”

沈閣老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動,牙齒與牙齒之間忍不住發出互相撞擊的聲音,“你……”

一個字說完,一口老血噴了出來,而後整個人栽倒在地,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兒。

皇上一只腳踩著他的老臉,揪過來一個男娃,將對方的頭狠狠往地上灌,讓兩人面對面,讓沈閣老看得更真切。

“朕曾經想放過你們。也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逼朕這麽做的。你知道嗎?當薛愛卿在這個殿上被你們逼死的時候,朕在想什麽嗎?朕在想遲早有一天要讓你們這些人通通給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