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6頁)

他說完,便有人捧了東西過來,先給他腰上掛了個大大的玉佩,接著又往他腰上掛了一個褡褳。

這一年,余壽田經常被幾個小嬸娘帶著去她們的嫁妝庫房裏認東西,光緞子上的圖案他就認識很多,像是梭身合暈,連珠合暈,團鬥寶照,團花四出,龜背,海石榴等等之類。

他要學到一看花便知這人從何處來,因綢緞紡織的地方不一樣,慣用的紋飾也會不一樣,還有去誰家吃飯,看瓷器,是黑的,青的,繁瑣的,素雅的,便知這家老根在何處。

嬸娘們說,大家公子從不羅嗦,用眼睛一瞥便該知道這是哪個地方的窯口,那個地方的織機出來的貨“色”。

這是讀書之外,第二該明白的見識。

就像今日腰上的褡褳,余壽田一眼便知它是緙絲的,還是一次成型的五子登科,卻看不出哪處地界的緙絲,不過已不易了,這才一年呢,不枉嬸娘們挨個給自己開嫁妝庫,上手多了,真的是很漲見識的。

看著腰間正想著心事,余壽田便聽到了這人間最討厭的話:“那,那你最近讀了什麽書啊?”

大年初一的,呼……

心裏發虛,余壽田便磕磕巴巴回話道:“也,也沒有讀什麽,就認識了一百多個字兒,還,還背了十幾首詩,小嬸嬸說我腦子開的晚了,也不好學東西了,就死死背下,再慢慢開悟,這些日子,是不讀書的,小嬸子教,教了一些紋飾,這些是背下來了……”

佘青嶺坐起,讓身後的人慢慢給他把頭發結起來,聽這孩子說到紋飾便很認真的問:“哦?都學到什麽朝代了?”

漫天轟大雷啊,余壽田就瞠目結舌,好半天才說:“不,不知道啊?就,就學到了車騎,戰騎,鬥虎,馬騎……”

佘青嶺絲毫聽不出孩子的為難,倒是等身後人給他紮好發巾,他這才笑著問吉祥道:“我竟不知張正辭有收集拓片的習好?”

張正辭是張婉如的爹。

佘吉祥捧著襪子幫他套好說:“張大人家幾代人都好古,您竟不知?”

佘青嶺想了下,笑著搖頭:“年頭太久,記不得了。”說完又問滿額頭是汗的余壽田道:“你也不必慌張,你是你爹的兒子,學不好也沒什麽人說你,倒是你的爹本事你學了幾分?”

這次陳大勝便有的說了。

他笑眯眯的邊指派人給自己爹擺朝食邊說:“這個我知道,這小子伶俐的很,他爹從柳大雅那邊“摸”來的腰刀技,他看兩次便會,上次我回來跟他耍著玩兒,他還能跟我支應個幾下,這一路到走的很通,不是那種愚笨走套路的。”

佘青嶺心裏很有個內外之分,終就滿意的點點頭,臉上多掛了幾分笑的問余壽田:“我記得你這娃兒?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余壽田總算松了一口氣,便道:“是,今日十五歲第一日了。”

十五歲第一日了啊,佘青嶺聞言便笑了起來,笑完才愉悅的說:“好!好,咱家這一代也有成丁的娃兒了,不錯不錯,若這樣……”

他認真的對余壽田道:“過了年節,你便去外衛先蹲幾年,慶豐右衛離的家也不遠,你且去那邊做個入流的小旗,待過幾年你父親從南門下來,再調你入內衛。”

余壽田不懂自己被安排了,便傻愣愣的說:“啊?哦!”

陳大勝失笑,上前就對他後腦勺拍了一下道:“傻小子,這就當官了!還不謝謝你佘爺爺!”

這就當官了?!

余壽田不知道自己當的是什麽官,卻也是高興的,他站起來跪下給佘爺爺磕頭,磕完便聽到他佘爺爺打發他說:“成了,這也叫當官,我是怕他瘋玩學壞了,你去玩吧,可憐的娃兒,以後便沒有這好日子了。”

為什麽是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余壽田是聽不懂的,怕問讀書,他趕緊告辭離開,又到了前面給小嬸娘磕頭,她小嬸娘聽完才說,他佘爺爺給他安排了個八品小旗,以後他要管著十個人了,一月還能拿六貫錢,一年能吃上皇糧祿米七十二石,只這一日起,每月十貫的月錢卻是沒了?

就沒了?余壽田心肝破裂,又是一陣的五雷轟頂。

從陳家出來,成家,孟家,童家一溜兒過來,人人都恭喜余壽田,偏偏這孩子心裏就只轉著一件事,我以後月錢拿不到十貫了,這可真傷心啊。

就這樣,好似滿世界高興只有他沮喪的孩子出了門,坐上自己家的馬車一溜兒到了兵部巷門口,他的一眾小夥伴早就等在哪兒了。

人人長大都要遇到脾氣相投的小夥伴,可像是余壽田這樣的孩子,他的人生卻是不同的。

從前在老家的時,便是他大伯家的崽兒每天都是忙不完的營生,根本沒什麽閑余時間去找樂子,他一直受罪到了現在,才在兵部巷找了三位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