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值了

洛桑細細品味著骨湯的味道。似乎上一次這樣品嘗食物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這一年裏，他從來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每天都是隨便吃點，喝點。有時候，甚至不吃不喝。因為進食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又很是繁瑣。

現在，因為有靈犀在旁邊喂他喝湯。他瞬間就覺得這湯，真的太好喝了。肚子裏的小饞蟲，似乎也從冬眠中醒轉了過來，急著就要吃東西。

靈犀喂得很小心，很認真。每一口，都先吹吹，然後才喂給洛桑喝。旁邊還拿著紙巾，隨時準備幫洛桑擦掉不小心蹭到嘴邊的湯汁，生怕那湯汁流到洛桑的傷口上去。

這是洛桑第一次被靈犀喂東西吃，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看著眼前的靈犀。太久沒有見到靈犀了。她還是那麽美，似乎沒怎麽變。只不過，清瘦了些。

“你瘦了……”洛桑心不在焉地，就這樣脫口而出。

靈犀聽了，不由地怔愣了一瞬間，眉毛輕輕皺起，這才說道：

“洛桑，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成什麽樣了？”

靈犀的表情，很心痛，洛桑感覺得到，她真的擔心他。

“靈犀，我實在是，吃不下。”

靈犀的眼圈倏然就紅了。洛桑一看她眼圈紅了，立刻就著急了，忙忙說道：

“靈犀，別哭呀，別這樣。我會好好吃飯的。真的。我一定會盡快讓自己胖一點好不好？”

洛桑心疼不已，下意識就想要伸手幫靈犀擦眼淚，連手上的傷都忘記了。

結果，剛一擡手，劇痛就傳來，讓洛桑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靈犀趕緊扶住洛桑，急著提醒道：“洛桑小心！不能亂動呀。”痛意一點點沖擊著洛桑的神經，許久未散去。

洛桑的臉色已經又蒼白了幾分，突然一陣頭暈，就嘔了起來，靈犀趕緊拿起床下的盆，另一只胳膊架著洛桑，讓他微微坐起來了一點。

洛桑極力想抑制下去，但是，卻沒成功。哇的一聲，剛才喝進去的湯，全都吐了。

這一折騰，他渾身的力氣一點都沒了，虛弱地靠在靈犀身上，動彈不了。他不想壓著靈犀，但此時此刻，身體的重量，他竟是一點都撐不起來了。

靈犀心都要碎了，趕緊將盆放在一邊，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讓洛桑漱口，又拿盆過來接著。

漱了兩次，才輕輕扶著洛桑躺了下去。他想安慰靈犀，但頭暈一陣陣襲來，似乎有什麽在洛桑的腦子裏擰著，有些痛。

所以，什麽安慰的話都沒說出，先是輕輕痛呼了兩聲。靈犀急壞了，卻也敢揉，因為都裹著紗布。她看洛桑很不舒服的樣子，趕忙又按響了床邊的呼叫鈴。

護士進來，為洛桑檢查了一下。說道：“沒什麽大事，主要就是腦震蕩的原因，所以盡量不要讓他亂動。而且他脾胃功能不好，太久沒正常進食，現在一定要少量，清淡。”

靈犀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洛桑無力地睜開眼睛，克制著自己的難受，安慰靈犀道：“沒關系的，靈犀，我只是看上去不太好。但其實，真的沒那麽嚴重，放心吧。”

靈犀哪裏放心的了，但洛桑都這樣安慰她了，她只好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沒關系，洛桑，哪裏不舒服的都告訴我，好不好？別硬撐著。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洛桑蒼白著唇，眼睛又覺得重了起來，靈犀看他的樣子，趕緊幫他擦了擦嘴巴和臉上的汗，輕輕說道：“洛桑，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休息一下，湯一會兒再喝。我就在你旁邊，放心。”

洛桑唇色雖然慘白，笑容虛弱，但那卻也是一個真正的笑容。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笑起來，似乎覺得哪裏都不太對勁。

眼睛輕輕閉上，這次，他比較清醒，所以，沒好意思要求牽手。靈犀卻將自己的小手伸過來，主動地牽住了洛桑，柔聲哼起了搖籃曲。

洛桑受寵若驚，滿心都是不敢相信的不真切感。他覺得好幸福，一切就像一場夢。

就好像，他獨自一人，在荒無人煙的沙漠找尋了許久，卻始終一片漆黑，現在，突然間，有了光亮，有了綠洲，有了艷陽，有了空氣……

雖然滿身傷痕，但是洛桑的心，卻仿似一片焦土中萌了芽，又有了生的跡象。甜絲絲的，很幸福。

洛桑踏踏實實地睡去了。他需要很多睡眠，身體機能也需要睡眠來恢復，因為他太久沒好好睡覺了。

就這樣，靈犀在醫院住了下來，守在洛桑身邊，日日夜夜，寸步不離。

只有在巴吉，或者周承山過來幫洛桑擦身子換衣服的時候，她才會趕緊回爸爸那兒洗個澡，給自己也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