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二十九章 南武之智(第6/9頁)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我還是想不通,鄭昭怎麽看破大人的計策的?”

廉百策道:“你不是說鄭昭會讀心術攝心術麽?他控制一個文侯大人的親隨,讓他在文侯大人身邊,便可以知道文侯大人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了。”

我搖了搖頭,道:“不會,大人府中,連端茶送水的人這些天也不出門。鄭昭本事再大,也不能隔了大老遠就用攝心術。”

廉百策想了想,道:“楚將軍,他能不能控制飛鳥?”

我笑了起來,道:“廉兄,你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就是想得太多。如果鄭昭的攝心術到了這等地步,那我也認栽吧,他連鳥獸都能控制,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了。”

廉百策訕笑了笑,大概也覺得自己想得有點過分,道:“是,末將是想得太多了。”

我道:“別管鄭昭用了什麽法子,反正我們盯著他就是了。”

曹聞道在一邊插嘴道:“統制,你想用什麽法子?”

我道:“法不傳六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們這兩天就在這兒加緊訓練吧,沒事都不要出門。”

鄭昭的讀心術和攝心術幾乎沒有破綻,要跟蹤他,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行。可是我白天又要陪著衛宗政在石郎廟審問那個假郎莫,只有晚上有空。不過文侯白天還要上朝議事,我想他白天也沒空的,如果他在審問郎莫,也一定是晚上才對。鄭昭究竟有沒有查到頭緒,跟著他一定能真相大白。

天快黑時,我帶著馮奇他們幾個向文侯府走去。未到時,我就偷偷交代馮奇,要他注意周圍是不是有異樣人等。鄭昭想要施讀心術,肯定不能太遠,我懷疑他會呆在停在附近的馬車之中。

見了文侯,說明了今天的情形,文侯聽得鄭昭今天沒來,眼裏也有些吃驚之色,但仍然沒有什麽太大的異樣。我幾次想勸文侯多加小心,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我不知道文侯知道我看破了他這條計策,到底是欣賞我還是惱怒。認識文侯那麽多年了,想來他生氣的可能居多。

喜歡揣測別人心思的人,更加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心思。文侯雖然不剛愎自用,但他更加不喜歡自己的計策落空。

跟著下人走出文侯府,我特意多看了幾眼周圍的人。文侯是現在帝國第一重臣,府中還養有府兵,裏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鄭昭身懷異術,但他的拳法劍術之類並不見得如何高明,諒他也沒本事潛入文侯府的。

快走出大門時,忽然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我嚇了一跳,只道出了什麽事,猛一轉身,卻不見有什麽異樣。那帶我出門的下人笑道:“楚將軍,那是院中的烏鴉。”

我臉上微微一紅。戰場上得多了,連人的叫聲和烏鴉叫都分不清了。文侯府中大樹參天,一群烏鴉正在樹梢盤旋。如果是夏天,樹木茂密,樹冠裏藏個人大概很難發現,但現在木葉盡脫,樹枝全都光禿禿的,立在枝頭的烏鴉像是幾個墨點,看得十分清楚。看到這些烏鴉,我突然想起廉百策的猜測來了,不禁想笑。的確,如果鄭昭竟然能控制烏鴉來竊聽,就算文侯也無法破解了,我們還是趁早認栽算了。

出了門,馮奇和幾個人迎了上來。我上了馬,等離開文侯府有一程路了,我小聲道:“看到周圍有什麽異樣麽?”

馮奇道:“來來往往的人倒有不少,但我們繞了一圈,沒有發現停在圍墻外的馬車之類。”

鄭昭就算躲在圍墻內,大概也沒辦法對裏面的人施展讀心術或攝心術吧。我記得最早與他在高鷲城見面,他就說頂多只能隔一層薄帷而已。他到底用了什麽辦法在窺測文侯?我想得頭痛,但越想越心寒。也許,鄭昭也沒有想出麽?

剛走了一程,前面忽然一陣喧嘩吵鬧。我呆了呆,道:“馮奇,看看出什麽事了。”

馮奇答應一聲,打馬過去,馬上又回來了,道:“是尊王團在遊行,楚將軍。”

尊王團是帝都最近出現的一個民間組織。聽說這組織裏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也不知首領是誰,以尊王報國為宗旨,時不時搞點為士兵募捐或者為一場戰役勝利遊行之類的活動。帝君不準平民結社遊行,不過尊王團有這種冠冕堂皇的宗旨,自然大力扶持。我也聽說過尊王團在帝都的種種活動,雖然他們給軍隊募捐遊行之類對鼓舞士氣不無幫助,但聽說他們以“為君王效命乃臣民光榮”一類的措詞,強行要商家捐款,就有點不舒服。我不喜歡這一類蔑視他人的行為,就算理由再正大也一樣不喜歡。我道:“我們讓一下吧,別和他們撞上了。”

尊王團遊行時也霸道得很,見人就要募捐。好在他們對捐款的管理頗為透明,每天捐得多少,用到何處,都有一本賬公開,清清楚楚,雖然捐款的數字未必全然屬實。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尊王團的人全都滿嘴大道理,動不動就是要為國捐軀為國犧牲一類的。我見過幾個來地軍團勞軍的尊王團代表,那次滿耳都聽得他們的聒噪,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我們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是對帝君不忠,對國家不忠一般,非得全死在戰場上才對得起餉銀。我們穿的都是便裝,要碰到他們,多半又要破財,索性讓到一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