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天崩地裂 第四十三章 風起雲湧(第2/8頁)

他的話說得很沉痛,我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的確,縱然我以為是為天下百姓出戰,但到頭來仍然只是在廟堂之爭中打轉。我本想勸他,反倒被他說得有些難受,幾乎要懷疑自己這般浴血奮戰竟有何意義。我嘆了口氣,也坐下來,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酒火辣辣的,像在胸口燃燒。邵風觀看著墻上的盔甲刀槍,喃喃道:“我少年從軍,只望有朝一日能建功立業,在疆場上與敵人以刀槍見個真章,但是見得多了,只見到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縱然有淩雲壯志,在那些權臣眼裏,仍然只是他們爭奪權勢的工具。哈哈,楚兄,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不瞞你說,我血還熱,心卻已經冷了。”

我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去勸解他。我也知道我已經在這旋渦之中越陷越深,也已難以自拔。但就算是權臣相爭的工具,至少我還能做我自己,至少我現在征戰都是為了天下百姓。可是想用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去說服他,卻又說不出口。

我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幾杯,本來還興沖沖地過來,希望邵風觀對我感恩戴德,沒想到我沒說服他,自己反要被他說服了。我正要尋個時機告辭,諸葛方在外面忽然驚道:“大人!”

諸葛方的聲音極是驚異,我也不知來了什麽人,正想站起來,忽然聽得有人在門口道:“邵風觀!”

那是文侯的聲音!我轉過身,一下跪倒在地,道:“大人,末將失禮。”

文侯慢慢走過來。他只穿了一件尋常衣服,但卻掩不住身上那一股睿智之氣。他走過我站到邵風觀跟前,邵風觀也一定沒料到文侯會微服前來,有點瞠目結舌,但強忍著不站起來。文侯也不以為忤,看了下屋裏,見到邵風觀掛在墻上的盔甲刀槍,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笑道:“刀槍俱無灰塵。風觀,你的心還是熱的。”

文侯多半沒有聽到邵風觀所說的話,但這話恰似在反駁他剛才所說。邵風觀再也撐不下去,一下離座,跪倒在地道:“大人,風觀有禮。”

文侯將手搭在他肩上道:“風觀,你穿好盔甲,重拾刀槍,再跟隨我征戰吧。”

邵風觀也不知在想什麽,身體不住地顫抖。我生怕他會出言拒絕,但他的嘴張了張,說出的卻是一個“是”。文侯微微一笑,轉向我道:“楚休紅,你和風觀來我府中等候吧,我還要去點兵出陣。”

他轉身走了出去,再不多說半個字。等他走後,邵風觀仍然跪在地上不起來,我嚇了一跳,只道他出了什麽事,走到他身邊,卻見邵風觀猛地一拳擊在地上,罵道:“混蛋!”我只道他在罵文侯,哪知他又道:“明明打定主意不出去了,怎麽一見面就跪下?真是賤!賤種!”

他是在罵自己吧。我有些想笑,但也笑不出來。文侯平時也看不出有多少威勢,但有時卻覺得一站在他跟前就如同站在萬丈高山之下,仰之彌高,我們總也走不出他的陰影。邵風觀當初是軍校“地”、“火”、“水”、“風”四將之一,後來也是文侯一手提拔成為東平城守將,在他心裏,文侯也已成為一個死結了。

我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寒意。難道,在不知不覺中我也要成為文侯陰影中的一個嗎?

畢煒率軍出發,便是路恭行也成了他手下的一員將領。本來畢煒和路恭行同是偏將軍,路恭行戰功還高過他,但現在文侯已是大權獨攬,頒下的命令誰都不敢違背。總算文侯對屠方還算留了三分情面,沒讓他隨軍出征,不然以屠方名列十三伯之尊,成為後輩的畢煒屬下,他一定會心有不甘的。

當前鋒營隨畢煒出征時,郡主帶來的那些巨斧武士卻死活不肯走。這五十人中戰死了一個,還剩四十九名,帶隊的隊官說郡主曾說過,他們無論如何不能離開我身邊,因此只有這四十九人還留在營中。

他們是郡主為我挑選的親兵吧。我心中感到了一絲暖意。不論那些權臣如何鉤心鬥角,郡主對我總是真誠的。

我帶著邵風觀到了文侯府,等了半天,文侯才回來。他已換上了官袍,一進門,也不多說話,對我們道:“來了嗎?來吧。”

他帶我們進了大廳。這兒邵風觀以前大概常來,現在已經有一年多沒到了。文侯一讓我們坐下,便從懷裏取出一封帛書道:“你看看吧。”

邵風觀接了過來,只見上面筆酣墨飽地寫著“風軍團編制”幾個字。我一陣激動,道:“大人,這風軍便是讓邵兄統領的嗎?”

邵風觀一來便要讓他統領一軍,我不禁都有些妒忌了。文侯笑了笑道:“正是。風軍團編制八百人,正缺一個深通兵法的將領統率。”

一聽風軍團居然才八百人,我和邵風觀都“咦”了一聲。火軍團初成軍時有一萬,後來經過整編,成為雷霆弩軍五千,神龍炮兵兩千,算是最小的成建制軍團了。沒想到這風軍團居然會只有八百人,那簡直是在開玩笑。我生怕邵風觀會生氣,但見他仍然畢恭畢敬地道:“不知這風軍團有何特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