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七章 虎尾嘩變(第6/7頁)

我滿腹疑團,虞代這時湊上來道:“將軍,這是怎麽回事?”

我道:“上城吧,叫個人去南門打聽一下,我們去防範蛇人攻城。”

蛇人倒沒有異動。我們守到天黑,才由右軍接手。下得城來,那個去打探消息的龍鱗軍也回來了。聽他說,今天下午,在銅城營和虎尾營換崗之時,朱天畏忽然派騎軍劫奪了一庫余糧,又搶奪了一架天火飛龍車開道,要開城出去。銅城營不敢阻攔,被朱天畏搶出城去,等武侯得知消息命路恭行的前鋒營沖出來時,虎尾營七千余人已沖出南門,在沖出一裏地後被埋伏的蛇人盡數殲滅,路恭行也只來得及關上城門,沒讓蛇人趁勢攻入城來。聽說朱天畏留書一封給武侯,說他“多謀寡斷,似勇實怯”,諸軍在武侯指揮下,戰無勝機,守必自絕,他的虎尾營要自尋出路。

自尋出路的虎尾營敗亡得比在城中諸軍更快。現在,只怕沒人會再像朱天畏那樣,自以為可以殺開一條血路沖出蛇人的重圍,但朱天畏一軍敗亡,使得中軍元氣大傷。如今中軍兵力已不到三萬,而且糧食也更少了。

苑可祥也夾在虎尾營中,沒於戰陣。

朱天畏敗亡後又過了三天。

失去了虎尾營,連另外諸軍的守備也顯得更吃力了。以前前鋒營進常可以抽到諸門助守,但自朱天畏死後,中軍自顧不暇,只抽出數千人助守損失最大的北門,對東西兩門,再難照顧了。

擊走了一批蛇人的攻擊,我只覺渾身酸痛。現在每天都有種筋疲力盡之感,好像過了今天便不知道明天。

剛退入營中,正好碰上雷鼓過來傳令。武侯緊急招集諸將議事,這一次,只招諸軍的最高軍官,而我是武侯特許要我參加的。

向中軍走去時,我沒有一點重獲武侯重視的欣喜。一路上,殘垣斷壁間,時不時可見一兩具死屍。城民自放出城後,城中所剩無幾的人也時有餓斃的。此時輜重營也再沒精力去搬運死屍焚燒,若不是城民總數已不到兩三千,只怕現在已經引起一場瘟疫了。

看著那些斷墻,我的戰馬也步履沉重。

一天天,仿佛看得到末日逼近,全軍上下開始彌漫著一股絕望之氣。向文侯告急的特使仍然沒來,據說後軍和右軍有人偷偷趁夜去斬殺城中很少的一些城民來充饑,這等駭人聽聞的事雖沒被證實,但我看到好幾具屍首都身體不全,只怕這傳聞也不全然是假。

到了武侯的中軍帳,帳門口的傳令兵也有點無力地喊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到。”

帳中坐的,已是各軍的主帥和萬夫長,我是官級最低的。我看了看,參軍裏,只有張龍友和伍克清在座。我進去後向武侯行了一禮,坐到路恭行身邊。

武侯蒼老了許多,他面前居然還放著一杯酒。他啜飲了一口,等後軍的胡仕安也來了,他才放下杯子,道:“諸位將軍,先請輜重營德洋大人說個壞消息。”

德洋站起身,道:“君侯,到今天為止,軍中只剩幹餅兩千張。”

營中一片嘩然。現在全軍還有近八萬人,若只有兩千張餅,豈不是要四十人才分得到一張?這等如不分。柴勝相一下跳起來,叫道:“怎的到今天才說?”

路恭行小聲道:“早說豈不是早亂軍心。”

他的話不錯,也只有柴勝相這等莽夫會那麽亂叫。武侯也沒有理他,道:“向帝都求援的特使仍無回音,如今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我們總還要再堅守一個月。不知哪位將軍有妙計獻上?”

我看了看路恭行,他沒在看我,只顧低著頭沉思。這時柴勝相站起來道:“君侯,柴勝相有話說。”

武侯看了看他,道:“柴將軍,你有何妙計?”

柴勝相道:“共和軍被我們困在城中時,守了三個月。那時城中的人數比現在還多,連共和軍也能守上三個月,我們又如何守不到的?”

有人道:“當初高鷲城裏存糧充足,足夠五萬共和軍一年之糧,才能讓八十萬人堅守三個月的。”

柴勝相哼了一聲,道:“五萬人之糧,按理只能夠八十萬人吃上二十幾天,但他們守到三月,後來吃的是什麽?”

我渾身一顫,像是被浸到冰水裏一樣。那個反駁柴勝相的將領也像被嚇著了,道:“柴將軍,難道……”

看樣子,君侯竟然是同意柴勝相吃人之議了。

柴勝相道:“現在關著的工匠也有一兩千……”

我怒不可遏,猛地站了起來,道:“君侯,柴將軍一派胡言,請君侯下令,斬此妄人。”

我的話一定也讓人吃了一驚,我聽得有人在交頭接耳地問道:“他是誰?”又有人小聲道:“他是龍鋒雙將之一的楚休紅。”